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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10/29 17:33:32
来自：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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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并没有过去

缅想学兄锡秀

你的长夏将永远不会凋落，

也不会损失你这皎洁的红芳；

或死神夸口你在他影里漂泊，

当你在不朽的诗里与时同长。

——莎士比亚十四行诗中的四句

一

是的，长夏即久远的日月温暖是不会凋落的。这就像我们优美的经典歌曲如《万泉河水清又清》等，昼夜兼程地唱遍神州也永不衰落；她宛如碧悠悠的万泉河水，只要一天有人就会听了激奋前进，没有回头。每当我听了这支歌的时候，就联想到万泉河上游有个石壁镇，镇里有我的一位学兄王锡秀。

那是1949年，荔枝飘香的时候，广东嘉积中学高中新生入学考试揭晓了。我听说了但还不知其中的子丑寅卯，只得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赶来看榜；看了半天才见自己的名字在末端。不过对于年轻的我也满不在乎，也没有听到任何奚落语言。但我却看到了许多人指着榜首上的“王锡秀”，大加赞赏，热烈称赞。说那年月，日鬼子侵犯中国打到海南，不仅杀死了我们数以万计的同胞，还推毁我们青年学子上学的机会。王锡秀就是其中之一。日鬼子投降后他虽已过而立，可这才有把握读小学上初中呀，如今才得以名列省立中学高中的榜首。可喜可贺。

我不认识说话的人也不认识王锡秀。但我想他们一定认识王锡秀，而且说得正中肯綮。同时我也觉得比起即将成为我学兄的王锡秀，确实是相形见绌，颇有点赧然。

二

那时候我也不知怎样去称兄道弟，只是傻乎乎的直呼其姓名。我和王锡秀同年级，可我在高十五班他在高十四班；第二学期，这两个班合并为高十四五班。

我和王锡秀朝夕相处就始于这个学期。我看他那一米七几不肥不瘦的身材，老是穿着土布衣裳，校服总是省着穿，但都很整洁；他脸庞不大，蛋形的，浓眉大眼，直鼻薄唇，兮兮英俊的；他的神情总是不亢不卑，也就是说集严肃、活泼、和蔼、可亲、友好、近人、自尊、谦虚于一身。也可以说他正经有余，潇洒不足。但他上课从未迟到早退，无论上哪门课程，特别是主课数理化语英，他都十分聚精会神地听讲，且在笔记本或课本上画画写写；每听完一节课，他都举手要求发言，经老师同意后才站了起来说出自己的见解，提出疑难，有时还与老师争议，博得老师的喜爱和同学们称赞。课余时间里，他首先是完成作业，接着是复习功课，预习课程，尔后是阅读各种有关读物。也许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吧。每次段考、期考的成绩，他都名列前茅。响当当的高才生，但他从未侨傲自大也并不是书呆子。几乎每天他都挤出时间与同学们唠嗑或打球或散步溜达。

他与同学们相处就似兄弟，遇事又都总是以微笑带柔音来晓之情理，让人心悦诚服。一天傍晚，他约我出去散步。他海阔天空地说了半天才绕到我，说：“你篮球打得很好，我要向你学习。”

“爱玩而已，谈不上好。”我说。

“这也很好嘛。”他看我很高兴的样子才说：“但首先要完成作业后才去打球，作业要自己作，不懂的就问可不兴抄。你说呢？”

“其实我的毛病也很多，请你多多指点。”他见我半天都不说话，便引火烧身。

开头我觉得他说的似乎有理，就是承受不了，只好以沉默代替反驳。但听了他说自己也有毛病后，我觉得他真的对我好。他所说的并不是豪言壮语，也不是什么美丽词藻，可对我来说却是句句掷地有声，撞破了我空虚里的自尊，唤醒了我迷惘中的灵魂，我真不知怎样感谢他，只说“老大哥你真好！”

“不懂的就问”。他说到做到，他几乎每天都要问老师，问同学，有时还问我。这就是他的做学问之道呵。

我学习他的学风，学习他的才智。具体点说，就是常常请他给我讲解数理化中我不懂的疑难题。他总是耐心地详细地解剖，又讲又写又画，形象生动，深入浅出，让我易懂。

啊，老大哥王锡秀也就是我的良师益友，就这样的与我同一间教室、同一幢宿舍、同一个食堂里度过了三年的高上生活，度过了人生的转折期。

三

1952年7月高中毕业，学兄王锡秀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华南师范学院，攻数学。三年毕业后被分配回琼海教育局工作，后调中原镇华侨中学任教，再以后又调去石壁中学，年年都被评为优秀教师。

大概是1955年秋吧，学兄王锡秀在中原镇华侨中学任教。一个早上第二节课时，他一手拿着《数学》，一手拿着木料三角板和圆规，匆匆地往教室走去。

这时，我这个不速之客找到了他，向他说了我犹如一片落叶，境况窘迫，手头拮据，囊空如洗……

“我很同情你，同时相信你是能跨过任何障碍和艰难险阻的！”他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打断了我的话说：“可我今天是太对不起你了，”他搜遍了全身的兜兜袋袋，才凑上一块钱，递过钱的双手还不住地颤抖，继续说：“就这么一点了，你就收下吧。不过你要相信党和政府，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也会帮助你。”

这一块钱在当年来说，就够我一周的伙食费了，在生活上或许是性命攸关时刻，确实是解决了燃眉之急最低也是缓解。但更为珍贵的是他对我的肯定和慰藉，重新点燃了已泯灭在我心里的奋发火焰，温暖了我冷却的心灵，擦亮了我模糊的眼睛，让我看到希望的曙光。我含着眼泪谢别了他，带着他给我物质和精神上的珍宝走上了人生的征途。

每年11月第4周的周4的感恩日子里，我总是在心里说：我真不知该用什么礼物才能报答忘不了的学兄王锡秀呵！

四

学兄王锡秀曾对我说：“要相信党和政府，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也是我的坚强信念况且是铁的事实。

不久，我们都在阳光底下的金光大道上各奔前程了。可此别几时再逢，此情何时重叙？不过，北宋词人李之仪已经断言“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正是。女诗人黎飞飞在《相聚》中写道：

南飞的鸟，北飞雁，

依然会穿越迷雾回巢。

这些落叶，也终归要回附这片土地，

一片一片相互依偎。

他们也终于肩并肩再次挨在一起，

突破了所有空间和时间的围猎。

1993年雨水过后，在芳菲极目的我的故乡琼海市郊，我新建的陋屋落成了。我的老学兄锡秀与我阔别了40多年，在这如花似锦的今天，又相约许多老朋新友光临寒舍，给我带来了强烈的炽热，真挚的情感，若狂的欢喜，怒放的心花，让我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与我热情拥抱之后说：

“胜友如云，高朋满座；

笙歌齐唱，觥筹交错。

琼浆满泛玻璃盏，玉液浓斟琥珀杯。

我就借用人家的名句作为我的见面礼吧。”

“谢谢，现在的场面和气氛正是这样，我真不知怎样感谢你呢，大哥！”我再次紧紧地拥抱着他。

在五伦之乐的叙旧中，大哥说改革开放伊始，他告老退休，还乡颐养，但仍然读书，只不过是改数学为攻读《伦理学》、《诗经》、《论语》等。

“好棒呀，大哥你老当益壮，学而不倦！”听着听着我无禁喜言狂色。我举起酒杯为大哥和各位良师益友的诸事如意而干杯！

从此我常去谒访老学兄锡秀大哥。他的卧室倒不如说书房兼卧室，床头床柜总是书，一空下来就看书，还常在字里行间画个符号或写些什么。我觉得他还是寒窗时那个劲头。

“老学兄，你一定写了不少作品了吧”，我说：“能否让我拜读拜读。”

“我没写什么，什么都没写。”他说得很干脆。

“给后人留些遗产嘛。”我直截了当。

“能让自己的举止言行给人以难忘的记忆，就是最好遗产的一种。你说呢？”他慢条斯理地讲完又反过来问我。

“你说得好不深中肯綮呀！”我十分赞同之后说：“你一生为人端庄，瑞气腾飞，教书育人，桃李遍天下，谁又能忘得了你！”

“不，不。”他站了起来，说：“你后面那几句话我不敢当，不敢当！”

我觉他当之绰绰有余。听他的邻里和亲人说，他退休后每天早上都上街与乡亲聊天，解读人情世故中的难题，讲解国内外的新闻，谈谈生活中的趣事……很受男女老少的赞美，还受到《海南日报》载文颂扬。

村里镇上的人都说，三教九流，天文地理，时事政治，数理化文，人情世故，王锡秀无所不晓，无所不懂。只可惜，他作为于人世间92年，2008年下半年走过去了。但他过去的亮点并没有过去，依然在我心中闪烁，也发光在你和他她的心里。看——

万泉河的儿子，

宛如万泉河的水，

日月星辰般…… 2012-2-1桥头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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