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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那 河

  • 稻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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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12/11/6 0:01:10
  • 来自: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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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河,是我家乡南孟岭下的那条万泉河。

儿时的万泉河是一方河或一小段河,是跟我的小伙伴们那长满大妮果和映山红的放牛坡联在一块的。牛脖子系上了木铃,我们可以放心地在山野上尽情地玩各种各样的游戏,在那大妮、杨梅等各种野果树丛中大饱口福。山野上飘过“叮咚、叮咚”的牛铃声响,透出一股拙朴的清新意韵。水牛被肥美的青草撑得肚皮滚圆,牧童的肚子也被野果或烤地瓜子之类的东西撑饱了。下河去。南孟岭旁边那段平展的沙滩上零乱地撒着我们的士林蓝或狗血红裤衩,光着腚子,我们扎入水底互相追逐,或者浮上水面,来个“打水尺”比赛,看谁游得快。玩累了,便参差不齐地排列着坐在沙滩上,拾起薄薄的石片,往河面上打水漂,看谁的水漂滑得最远。牛,还泡在河中,只看到那副弯弯的牛角和那不时地喷气的鼻孔。直到夕阳含山,我们才骑着水牛,融入那不需调色的暮归图。

慢慢地,我长大了,万泉河也在我的脚下变长了。

13岁那年,我第一次从南孟岭渡口上船,顺流而下,到远离家乡三十来公里的县城读书。那船是万泉河水上运输公司的客船,船仓里排着长木椅子,约有四十个左右的座位,船棚顶上铺着铁皮,也可以坐二三十人。我们许多学生仔不爱闷在船舱内,便坐在船棚顶上,看着两岸依依而过的风光,看着河边洗濯衣服的村姑,看着河面上撒网的渔夫┄┄。在“突突突”的机器声中,航船在河面上犁开滚滚斜浪,载着我渐渐远去。也许是还没出过远门,我年少的心第一次漫上一股惆怅。

从此以后的几年里,除了寒暑假,每月我便在这万泉河上乘船往返一次,回家领取“粮草”。于是,从乘客和船工那里,我对那沿河的每一处景物的特色都已熟悉。从嘉积溯流而上,第一站是文曲。那里盛产青瓦,人称“曲瓦”。客船每每从这里驶过,总看到河边几个砖窑的工场上有窑工在熟练地往坯模板内摔上用牛踩匀了的粘泥土,然后用脚板在那泥团上斜地一踩一踩,在操起弯弓,用弓弦沿模一刮,一块瓦坯便刮出来了。我想,我们住的房子的砖瓦,就是那些光着膀子光着脚板的窑工这样辛勤地劳动创造出来的啊。

溯流而上的第二站是椰子寨。有一回,船从这里驶过时,一个“国”字脸的大个子船工对我们几个学生仔说:“1927年9月23日,琼崖特委书记杨善集同志就是在椰子寨战斗中光荣牺牲的。”他见我们好奇地听着,便接着说,杨善集烈士的故乡在琼海,他曾被共产党派到苏联去留学,跟叶挺、聂荣臻等人同学,他是在苏联参加共产党的。我们听得发呆了,连连赞叹,为我们家乡有这样的英雄感到自豪,也为这位船工烂熟革命历史所折服。

由于经常乘船,我对那些船工也都熟悉了。每艘客船上有三位船工,一人在船头的驾驶仓里掌舵,一人在船尾的机房里开机,还有一人是船长,负责指挥客船靠岸上落客。我最喜欢那位大个子“国”字脸的船工,他是一艘客船的船长,约四十岁。他那被太阳晒得红黑红黑的方脸上,闪着一双特别明亮的眼睛,那与他的方脸庞很成比例的宽阔的肩膀和约一米七八的身材,使他活象一尊铁塔。他说话的声音瓮声很重,使人感到他的声音仿佛也是方的。有一次,他走到我身旁,用他那长着厚茧的大手摸着我的头,用他的瓮声问我:“学生仔,你爸妈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我说:“15元。”我看他那亲切的样子,也大胆地问他:“师傅,你贵姓?”他笑着回答我说:“我姓杨,是北甬井堪村人。也就是杨善集出生的那个村。杨善集还是我的堂叔呢。”杨师傅有点得意地说。我恭敬地看着他,心里想,怪不得他对杨善集烈士的生平那么熟悉。

在枯水期,万泉河好几段浅滩上航道水很浅常搁船。船工们就在这几处浅滩的航道上用胳膊粗的木桩打几道顺流撇向两边的“八”字形桩篱,篱上编着水柳枝条,让流沙顺着桩篱向两边流去,使中间那六七米宽的航道形成一条“窄谷”。尽管如此,枯水期的客船还是常搁浅。特别是在椰子寨附近的水流湍急的雷公滩上,逆流而上的客船常搁浅。每到这时,杨师傅便和管机房的那位船工挽起裤管,跳入河中,一人一边船舷,领着也跳下水的去的旅客,抓住船舷边缘的厚木板,在杨师傅憋足底气瓮声喊出“一二三,嘿——哟!一二三,嘿——哟!”的号子声中,大伙和着号子,齐心协力,硬把客船拽过浅滩。在这场面中,我总是挤到杨师傅的身旁,伸出“灯芯”样的瘦胳膊,跟杨师傅那粗大的胳膊抵在一起,使劲和着他那“一二三,嘿——哟!一二三,嘿——哟”的号子声。此刻,我感到我那细小的胳膊仿佛一下子也生出了巨大的力量。

我喜欢文学。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我读过我国现代著名诗人阿陇的名作《纤夫》,为“嘉陵江”上的“纤夫”拽着中华民族这只古老之船,在逆流中一寸一寸的艰难前进,迫近“那一轮赤赤地炽火飞爆的亲晨的太阳”的雄壮气魄深深震撼。也许,正由于此,万泉河航道上那“一二三,嘿——哟!一二三,嘿——哟”的号子声,已经超越时空,在我的心头久久回荡。

正在我踌躇满志的时候,由于那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不能象现在的青年学生一样,继续考取大学,这也许成了我人生之旅中的一大缺憾。高中毕业后,我光荣地穿上绿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在乡亲们的欢送下,也是从南孟岭渡口登上客船,离开了家乡,到很远的地方戊边去了。

在那一段很长的日子里,没有现在这样的流行歌曲。在那些屈指可数的革命歌曲中,我最爱听的当然是《红色娘子军》舞剧中“万泉河水,清又清┄┄”和李双江唱的《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的歌声。当有战友问我的家乡在哪时,我脱口而出:“我的家乡在万泉河畔。”他们便会意的说:“哦,你来自红色娘子军的故乡。”是的,家乡的那条英雄的河使我骄傲。每当我挎上冲锋枪,披星戴月走上哨位的时候,心底油然生出一种自豪感:我在守卫着我的母亲河。

许多年以后,我又回到萦绕梦乡的母亲河的怀抱。也许是生命已经进入容易感慨往事的年轮,我常在河边踯躅,寻找童年和少年的足迹。儿时的放牛坡已无处可寻,只见那一片片橡胶林在风中掀起绿色的波涛,那防风林围护着的一行行胡椒果实累累,那黛绿色的槟榔园里飘来幽香┄┄

我那少年时穿着木屐穿街过市敲打着的那座陋狭的县城,如今已被近年开辟的许多新马路和林立的高楼大厦所替代,给人生出陌生感。我来到往日从这里等船回家的万泉河码头,望着临近码头的那座刚开业不久的三星级八层高的万泉河宾馆和与之毗邻的也是八层高的滨河公寓发愣。我低头看了看脚上那双褪色的解放鞋,又看了看宾馆门口那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叹了口气,终究没有跨入那高级宾馆的大门。我倚在沿河东路的栏杆上,凭栏欣赏万泉河的新貌。记得眼前河心中的那个沙洲上,以前洲北面长满蒿草,洲南是沙地。春夏之际,洲南的沙地上有老百姓种西瓜。那时,我们那些的中学生常游到河心的洲上,乘没人看守之机,偷那西瓜吃饱了再游回来。现在,那沙洲上已建起许多红色尖顶的西式房子,典雅别致的样子。听说,那是美国的一家公司投资兴建的。向上望去,约一千米处,可见一座新建的万泉河高速公路大桥横跨河上,隐约可见汽车从桥上飞驰而过,给人一种飞的感觉。

看着这条既熟悉又陌生的母亲河,我沉思良久,仿佛要寻找在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的那条发源于五指山,全长162公里,注入南中国海的海南岛第三大河的灵魂。这时,从万泉河宾馆左侧不远的建设工地上传来打桩机“咣、咣、咣”的铿锵声音,它象一道闪电,触醒了我大脑中的某支记忆神经,使我想起万泉河航道上的那位杨师傅,那位“国”字脸的船长,想起他给我讲述的关于杨善集烈士的故事。

我的耳畔仿佛又响起杨师傅用有力的瓮声喊出“一二三,嘿——哟!一二三,嘿——哟!一二三,嘿——哟”的号子┄┄
来源:
http://2011.qionghai.gov.cn/zwgk/read.asp?newsId=11848
稻草人是孤独的,但他也是默默守候
  
  • 天涯我在
  • 发表于:2012/11/6 0:29:49
  • 来自:海南
  1.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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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浮生若梦
  • 发表于:2012/11/6 8:43:19
  • 来自:海南
  1. 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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瓮声喊出“一二三,嘿——哟!一二三,嘿——哟!一二三,嘿——哟”的号子┄┄  很有感觉哈
  
  • 昕薇习语
  • 发表于:2012/11/6 13:39:51
  • 来自:海南
  1. 3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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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泉河的历史很久了,它见证了海南的发展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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