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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3/10/18 16:24:02
- 来自: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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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沙钓月 植展鹏 我的木船刚换上新柴油机,从潭门到西沙永兴岛运行很不稳定,守岛中队长上尉刘送水上船知道后主动帮助调试。上尉刘在大学里学的是船用机械,只用了一支烟的功夫就将柴油机调试好了。 上尉擦去头上的汗水说:“你是头一次上西沙吧?”我说月:“是的,我以前一直在琼海读书,父亲从不让我出海。上个月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父亲就赶我出海上西沙。” 父亲请上尉刘在船上吃午饭。父亲和上尉刘是老相识了。 上尉刘擦去手上的油污对我说:“饭就不吃了,晚上你上岛来我带你去钓鱼。” 我感动得连连点头。傍晚,我和上尉刘带上鱼竿,水桶和馒头直奔海边。涛声轻柔,海鸥低旋,我们坐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抛下了鱼线。 “这里的鱼容易上钩吗?”我大声问。 上尉刘诙谐地说:“鱼都是贪婪的,和人没什么两样。” “你们每天都能吃上新鲜鱼哦。”我羡慕地说。 上尉刘自豪地说:“西沙的鱼,肉肥骨细,味道清甜,很难忘。” “真是这样的,我也吃过,是父亲从西沙捞回去的”我又大声说。 上尉刘轻轻“嘘”了一下,示意我小声点。 天边只剩下一抹胭脂红,大海失去了白天的磅礴和震撼,小岛温和又有几分神秘。我回头左右环顾,只见沙滩上,夜色凄迷,人影憧憧,水兵或坐或立,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轻轻吹口哨,大家手上都拿着鱼竿在钓鱼。 “有空钓钓鱼是很开心的。”我轻声说。 上尉刘一脸的庄严:“是呀。钓鱼不仅仅为了吃,而是培养守岛官兵情感的方式。” “你在西沙呆了八年,必定是钓鱼高手了!”我压低声音试探着说。 上尉刘漫不经心地捋捋自己的平头,说:“这没啥,钓多了就有诀窍啦。” 话音刚落,鱼漂一沉便不见了,我急速用力一提,马上感到水下对手的硕大与沉重,鱼竿弯成弧形,手心里往外沁汗,一条白花花的鱼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然后沉重地摔下沙滩。我跳下礁石一看,见是一条大石斑鱼,颀长的身上嵌着长方形的青色鳞片,大嘴一张一翕,仿佛悔恨自己的贪吃。大石斑在雪白的沙滩上拼命蹦跳,满身沾满了沙子,我兴奋地把鱼放入水桶里,然后轻轻地把钩子从鱼嘴里摘下,再扬起手尽力把鱼线抛入水中。 上尉刘手执钓竿,挺胸独坐,鹰隼般的眼睛注视着海面。鱼漂一耸一耸,当他把鱼线提离水面时,鱼并没有上钩,水下的鱼早已掠食而去,空留给他一个湿漉漉的水淋淋的遗憾。上尉刘依然不慌不忙,手不停地提起鱼竿,把馒头捏在鱼钩上。海水在他脚下荡漾,发出缠绵的絮语。 月亮慢慢升上海面,透过月光可见海底沙石起伏,鱼藏四周,悠闲自在,人类的争斗与它无关。 鱼越钓越多,不到两小时就快大半桶了。这时我才发现,竟然没钓到虾和螃蟹。沉默的上尉刘见我面露疑惑,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上尉刘头也不回地小声:“其实,钓鱼有许多技巧。” “难道和操枪一样,还有动作要领?”我惊奇地小声问。 “首先,要判定‘敌情’。”上尉刘昂起黒红的四方险,得意洋洋地说,“浮标只动不走就是虾咬,浮标边动边在水面上平直往外走就是蟹捣的鬼,浮标急速往下沉必定是鱼吃上了钩。” 我想想觉得有道理。 上尉刘擦去脸上的汗水,手把手边说边示范:“重要的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要焦急。虾蟹吃上钩的时候,要垂直拉起鱼线。” “你真厉害。”我敬佩地说。 上尉刘说:“都是你父亲教的,你父亲厉害。” 我半信半疑。 上尉又说:“真的,你父亲上岛教过守岛战士钓鱼。” 我操起鱼竿就把鱼线抛出深水处,目不转睛地盯着红色浮标。只片刻功夫,我就把嘴冒粉红泡沫,皮肤泛出赭色网纹的螃蟹钓上岸。比拳头大的螃蟹在月光下,张牙舞爪,无声地示威,好像不甘心当俘虏。上尉刘却只钓到一些食指大的鲈鱼,而且刚出水面又立刻把它放回海里。 天空贴在碧透的水里,青无杂色,月近星也近,清澈的月光极富质感,轻纱般柔和地洒在岛上。 周围不断传来水兵轻微的欢呼声,上尉刘钓上一只小龙虾又放回海里。 营区响起了熄灯号,我们满载而归。上尉刘抢着提起沉甸甸的水桶,我接过他手上的鱼杆,突然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一胶线头上绑的不是鱼钩,而是一颗手枪子弹头。我知道,馒头沾在钝滑的子弹头上,任何猎物吃了都不会受到伤害。 “空手而归,不后悔吗?”我可惜地说。 上尉刘头也不回地笑着说:“我也很丰富呀。” “何以见得?”我迫不及待地问。 上尉刘若有所思地说:“把浮躁和寂寞挂在鱼钩上抛入在海里,再把月亮的宽厚的胸怀钓上来,这不是收获吗?” 我先是一愣,继尔快活地大笑,猛地在上尉刘坚实的肩头擂了一拳。上尉刘呵呵大笑,笑声很响亮,久久回荡在宁静的海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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