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我们在琐碎里生长的爱情
作者：向辉
每到岁末，内心总是一阵莫名的恐慌。一年来，获得，失去，喜欢，痛苦，前进，退让……，好像一辈子的生之体验，一年都感受到了。一年真是长啊，竟能过掉一辈子的时光。就像站在童年的夏天树荫下吃冰棍，青年的清凉中年的清凉都在舌尖下湿滑滑；就像走在春季的一场黄昏雨里，细嗅到路边的梧桐树的芬芳，夏季的芬芳秋季的芬芳都在这场雨里流连 。真的，没有什么比一眼看穿日子更感恐慌的。
即便如此，总有一些幸运的因素，促成期待，生成惊喜。像是在画布上可以让自己精心调制的美丽图案一样，每一缕色彩，每一处光影，每一点粗细，尽可以不同。我指的是爱情。
春节的时候，一大家人祖孙三代，回到爷爷的故乡椰子寨（多篇文章里提到）。最初的时候，椰子寨在我眼里只是个椰树葱茏，小桥流水的世外桃源般的幽静村庄，那时候一抬头，就看见椰树顶尖上蓝得透透的天空，似乎在召唤人用手去抚摸一下。自然的美妙，妙则妙矣。然而当你无法靠近它的烟火，无法靠近幽静外表下浮动的风土人情，你就只是个永久的“客”。回到乡间，老公一般很少言语，这也与他理科男出身有很大的关系，在生活中他永远是属于那种少说话多实干的类型。但他的目光里是热爱的情感。似乎那一树一草，一鸡一鸭，一院一屋，在向他诉说很多故事。有时，他也陪着我四处走走，讲述着一座陈旧的小桥，一条消失的河流，他是要把他过往的记忆，发生着的事实，一点点讲给我听，当我听烦了，他很适时的闭嘴，又当回了那枚沉默的“理科男”。
他的很多情感的表达，都是在一番沉默的酝酿之后，如小溪流般汩汩而流。我对于椰子寨的越来越熟悉，越来越亲切，几乎是在这条小溪的滋润下，也变得越来越鲜亮了。我心里明白，这是“爱屋及乌”。村里的大伯，婶子，堂兄在除夕那天和我们热闹地串门，聊天，我很自然地让女儿钰桐和他们打招呼，请他们来家里坐，给他们倒杯水，端上些点心。虽然听不懂海南话，还是很开心地看着他们和公公婆婆喝茶聊天。就连钰桐也在他们中间混得“如鱼得水”，很大胆地把他们的鸡鸭赶得飞快，人家桌上的糖果，也敢伸手拿过来，很自然地塞进小嘴巴里，吧啧吧啧，很有节奏地咬。
吃完初一早饭，我们要返回市里，老公心满意足，微微一笑在阳光下很有神采。我亦有些留恋在这过春节的“乡”。走的时候，婶子伯母她们也有塞几个玉米，塞一捆甘蔗到车里，那是来自她们土地里淳朴的芳香。
元宵的时候，我和老公带着女儿去到保亭——我姐姐家。远离故土，远离双亲，姐姐家从某种意义上就是娘家了。幸运的是，2016年的元宵，双亲也在海南姐姐家里过年。临行前，老公忙碌着给双亲准备一些拜年礼物，然后和婆婆一起用纸箱打好包，放到车上。从琼海到保亭，三个小时的车程，老公认真地开车，很少言语，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那副认真的表情，想笑。其实，每次他有这种认真的沉默的表情，我都起“坏心思”，搞搞“小动作”，直到把他逗笑才罢休。可是，在高速上，毕竟不敢，忍住了，可最后还是笑出声。女儿钰桐一脸疑惑：“妈妈，你在笑什么呀！”小丫头家，哪知道她娘的小心思呢。等到姐姐家里了，母亲和姐姐早在厨房里忙开，煎炸炒煮，不亦乐乎。老公和姐夫老爸喝茶吃点心看电视。忙碌在厨房的姐姐一再吩咐我：“你给小黄削个猕猴桃吃吃，健胃的。”在这种日子这种场合，我很乐意扮出“贤妻”的风度，洗啊削啊，老公也很“默契”地接受，两眼盯着电视，刷刷地吃将起来，片刻，又用小刀削下一半，“你吃吧”。“我想吃个大点的。”我说。起身拿了一个大的猕猴桃，削得干干净净，给我。我和女儿甜滋滋地吃着老公削的水果，就像在安静地享受一场不为人知的幸福。饭桌上，一桌子湖北特色菜肴，一桌子湖北方言：“七啊七啊（吃啊吃啊）”。“小黄，吃得惯不？”他们用普通话问老公。那个嘴里嚼着食物的人连连点头，虽然平日里他放言自己最喜欢的是白切鸡，但是每次都在湖北菜肴里“沦陷”，就像我沉迷于家乡的口味，但弄块白斩鸡蘸山柚油，也是回味无穷。
家人总爱私下里议论老公：“小黄是个好伢儿（好人），又上进又踏实有责任感，也顾家。”我在一旁添了一句：“人家工作能力强呢，年年是先进呢。就是，就是话少了一点。”妈妈立马接过话茬：“话少有什么不好？嘴太多谁喜欢呢？再说，你的话好像也不多啊！”整个儿一条战线全站到女婿那边去了，俨然一派“你老公就是比你生活能力强，云云”。其实吧，相比较我作为文科女身上的浪漫理想主义的气息，老公作为理科男的实干务实精神更能俘获人心，包括我自己。
过完春节，过完元宵，2016年开始大踏步地往前进了，像风一样，唆唆地。人们，也在生活的洪流之中沉浮。在琐碎里往前走；在忙碌的工作繁琐的家务里，往前走；在大人的抱怨，娃儿的费心费神里，往前走。五月里，娃儿发了一场高烧，几个夜里无法好好睡觉，护理，照料，我很疲惫，老公也是焦头烂额。我发了一通火，他顶了几句嘴。但我们的争吵，永远都是，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有时是他的适时沉默，有时是我的“小心思”，俩人又嘻嘻哈哈地并肩战斗到琐碎里。待到娃儿痊愈，大人都松了一口气，两个疲惫的人靠在一起，吹牛，畅想，多半是我说，他作适时的迎合。
“哎呀，没给孩子打针，亲手把孩子调理好了，我，开始有点佩服我自己了。”我自我感觉良好。
“嗯。”他点头。
“咱家钰桐肯定得养得好好的！”我语气铿锵。
“必须的嘛。”他很淡然地微笑。
“不行，你还欠我一次旅游呢！说起来每年一次，今年的呢？”我是开始畅想了么？
“那不是每年一次吗？11年是桂林，前年是西安，去年是湖南。”略作得意状。
“废话——我说是今年呢？你能好好规划规划么？”我真的很期待有一次旅游，释放下我那颗被埋藏在现实里诗意的心灵。
“好嘛。我想想嘛。”永远是随时要陷入思考的状态。
可是，这一思考，到底是多久呢？我们很耐心地等待，等待在每天的日出日落，等待在每一餐饭前饭后，等待在每个加班时的无聊，休息时的带娃出外游玩，等待在过中秋给父母送月饼的时光，等待在陪娃儿上幼儿园第一天的时光……，我们在平淡的生活里，怀着那颗不冒热气的安静着的热情的心，步步前行，日日憧憬，连同我们的爱情。中间有个小插曲，每年老公生日，我都是亲自下厨，美食犒劳之；我的生日，总是各样的小惊喜，有时是一条丝巾，有时是钱包，有时是衣服（在挑选衣服上，他很有眼光，我的四季服装大都是他挑选的）。今年生日前，只因我说过：“以前我们老家人过生日都要煮鸡蛋吃，意思是平平安安吧。”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生日这天，他拿出了两只冒着热气煮鸡蛋。
十月了，问我愿意去重庆不？重庆是他大学四年的城市。知道文青出身的我等待一次去远方的心，不止一天两天。其实他自己等待我们一起去趟远方的心，也不止一天两天。我们可以一天两天三百六十天沉在现实，沉在世俗人情，沉在琐碎里，默默前行。我们又如何不给出一天两天的时间里，在一个新的陌生的环境里，重新打量下我们自己？重新洗去蒙在我们爱情里的丝丝灰尘，看它发光、灿烂耀眼一回？结果，我们两个人踏上了2016年最唯美的一段旅程。一踏上重庆这片土地，或许是气场相合，又何许是“爱屋及乌”，我就对它迷恋得很。“大米先生”的简餐，我俩怎么也吃不够，一顿，两顿…；南坪超市，我们从一楼逛到六楼，只为了我看中的一件粉色大衣，他看重的一件“以纯”牛仔裤；去瓷器口路上，我看到两旁树叶渐黄，片片飘零，顿生诗意之心，他在后面连连拍下我在洒满树叶的路上走过的背影……对，这就是恋爱，纯粹的，脱离了肩负着责任的琐碎的生活的恋爱，就像几年前我们去漓江，泛舟漓江之上的欣喜若狂。原来，我们一直还在那里，生活要求我们以现实实际的姿势前行，可它无法熄灭我们内心那不冒热气、安静着的热情之火。
更后来，我们还去了更遥远的贵州，去了黄果树瀑布，去了千户西江苗寨。舟车劳顿，加上气候突变，我俩都感冒了，风里雨里，一起往前走。在黄果树大自然的造化神奇面前，我们内心惊喜，像一对没有长大的孩子，你前我后或我后你前，在每一处的石或水里长久地停驻，就像是要寻找我们内心深处的某个答案一样；在西江苗寨人类的古朴风情面前，我们安详平和，慢慢地转一圈，又转一圈，像是走过了很长的一段人生历程。已经长大了，却还要继续生长，或许是我们现在的状态。
十一月了，十二月了，我们走完了2016，前面是2017，不知，还会有哪些故事会上演？
作者简介：来自湖北黄冈，嫁到海南琼海。专业文科女，左手日子，右手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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