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坐在等待区的椅子上,尽量不往柜台里望。
不过,尽管我在低头摆弄着我的手机,我也知道他就在里面。他此刻正在左边第二个柜台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对值班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
再以后,他进去了里面的办公室。
又过了一会,他又出来了,在里面踱来踱去。
他肯定能看见我,但我继续保持低头的姿势,目不斜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能有半个小时吧,才叫到我的号。我走到2号柜台,他已经不见踪迹。一直到我离开,他都没有出来过。
2
校园里还没多少人,大部分同学都是明天才返校吧。
只有我,会觉得这个暑假漫长而百无聊赖吧。
没有特别要好的同学,也没什么有趣的去处。其他人暑假都在干嘛呢?旅游?聚会?
我好像觉得没有地方可去。可家里也是死水一潭。和爸妈基本没有什么好谈的。他们彼此也不多谈。吃个饭都像在默哀。
宿舍里就回来了我一个人。我把行李往床上一放,去走廊末端的卫生间打了几桶水回来,把整个房间都打扫清洗了一遍。
然后把宿舍大门一关,蒙头大睡。
3
醒来已是黄昏。夕阳满天,往窗外望去,对面的高楼也变幻了平常的形状,沉浸在隐隐约约的玫瑰色中,一切都像是在电影里。
无端的想起:“纱窗日落渐黄昏,金屋无人见泪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整个宿舍还是就我一个人。整个3楼也就301有另外一个女生,可她家是海口的。
我倒不怕鬼,就是……有点凄凉。
暮色四合,天空收去了最后一抹红,慢慢变成了暗紫色。
我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凤凰传奇的“苍茫的天空是我的爱……”,噗嗤一声自己笑了起来。
我走了出去。
4
刚才去了他家。那条幽暗的小巷,湿哒哒的,常年不干。小巷的旁边有几间房屋。都是他的。
我巡着一间间走过去,犹犹豫豫的,好像做贼的样子。
然后我在中间那间看见了他,他身边围着一群人,一身户外运动的装扮,好像在热烈谈论着什么的样子。有几个姑娘眉飞色舞,巧笑倩之。
我伫立在门口,昏暗的房间里,对面窗子射进来的一束光线有点扎眼,我只觉得头晕晕沉沉,他们好像和我隔着一个世界,我明明看得分明,却听不真切,也走不过去。
还是他看见了我,走了出来,有点抱歉的说:“是一帮玩户外玩摄影的朋友来了,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5
反正,我现在正在往他家的方向走去。
第一次去他家,是在大一的第二学期。
经常去校门口的银行取钱多了,就认识了。
他高大,微胖身材,可是不肥腻,有点小肚子,摸上去倒是硬的。
第一次出去吃饭回来,他就在QQ上问:“你要是和我做爱,会嫌我太胖了吧?”
还没等我答复,他就说:“对不起,这样好像骚扰到你了。”
总而言之,我们在那几间幽暗的房子里面度过了我这一生中最美妙的时光。
他说我是他的洛丽塔。洛—丽—塔。每次我起身喝水的时候,我都会叫他不许看,他会笑眯眯的说:“没关系,挺好看的。”
他会烧很好吃的菜。他还会抱着我去洗澡,然后,在里面疯狂的要我。他说以前和前妻从来没有一起洗过澡。我问为什么。他说没有为什么,就是只是没有这种想法。
有的时候,我们也会安静的坐着看电视。我坐在他的腿上,他的手会一直摩挲着我的小腿,一次又一次。我特别迷恋这种感觉,暖暖的,温柔的,宠溺的,岁月静好的感觉。
我这一生的快乐,都浓缩成了这一年多。
之前没有这么快乐过,之后也不会有了。
怎么没有的,说实在的,我并不知道。
6
我迷迷瞪瞪的在那条路上走,经过很多家小饭馆,可是我不觉得饿。我只是在想:“为什么他早上没有出来和我打招呼?”
我满脑子都是这个事。我很想找个人说一说。可是没有一个可以说的人。
我们班上有挺聊得来的男同学,家就在海口。我相信,只要打电话,他没有理由不出来和我吃一顿饭。
可是不行,认识的人不行。
女生更不行了。我从来不会在这种时候找同性倾诉。呵呵,她们倒是可以同富贵,高兴的时候一起去逛街看电影都没问题,患难的时候,哼,我可不傻。
路过一家书店,橘黄色的灯光被门分成一格一格的散出来,那里面,还有着悠扬的萨克斯风在等着我。
可我只是站了一会儿,又往前走了,我没有办法,我满脑子都是那个事,我没有办法停下来。
7
经过一座桥。
路灯挺亮,后面的路灯照过来,一点点的将我拉长,又一点点的将我缩短。然后,又被新的路灯接过去。
我几乎快要为这种游戏着迷了。
整个桥上只我一个人,桥下也没有,只有无声无息暗黑的流水,轻轻的流过。
我走得很慢,简直希望这座桥永远走不完,因为走完以后,我就不知道往哪了。
直到前面出现了一个长长长长的影子,那是一个穿着风衣的男子,高大而瘦削。
他看见我,他看见我看到他,然后,他停了下来,打开他的风衣,用双臂展开。
我走上去,抱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深深地深深地吸气。然后,他用风衣把我包裹了起来。
我说:“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