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那童谣
陈业基
抱着小孙子,我吟哦着小时侯常吟哦的童谣:“月娘娘,担锄去种姜;姜藤断,狗衔蛋;蛋嘎流(嘎流,海南方言,滚动的意思),捉田猴(即田沟里生活的一种类似鲶鱼的小鱼);田猴爬爬,捉个烟屎(即屎壳郎)待人客;人客不来,是公的;公食不了,扛去埋;埋不密,狗撕乞咳咳。”媳妇笑了笑说:“阿公记性真好,还记得过去农村里那么多的童谣。我们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听人这么念过。”我笑笑说:“我们那一代都是吟哦着童谣长大的。
在我的记忆中,许多童谣都是小时侯阿婆学(学,海南方言,教的意思)给我的,也有一些是其他大人学给我的。” 我觉得,海南的童谣和海南的民谚一样,是海南本土文化中不可多得的一笔珍贵的遗产。这些童谣,一代传一代,熏陶了不少孩童幼稚的心,也燃起不少孩童对文学的梦想。而我,就是在这童谣吟哦中成长起来的一个读书人。
海南童谣的特点就是通俗、明白。用海南话去吟哦,韵律流畅上口、易记,适合孩童吟哦。它们之中有较好地反映了海南农人生活的童谣,如:“公鸡叫,娘起床;起床叫牛尿,牛尿浇秧苗。”海南农村有早上积牛尿做肥的习惯,这则童谣就比较通俗浅白地表现了海南农村妇女早早起来叫牛拉尿的情景。还有:“阿妈喂,舅爹(海南人将娘亲的弟弟叫做舅爹)来,鸡仔唧唧不上宰;肉在市,鱼在海,布瓜(海南方言,即水瓜)生藤不生个。”这则童谣真实地反映了过去农村劳动人民生活的窘状。还有的童谣具有一定的民族情感,如:“日本鬼子曲脚筒,来我中国占地方;见鸡捉鸡,见鸭捉鸭;见公爹仔担(拿)枪打,见衣布子(衣布子,海南方言,指青年女子)担(拿)棍扎。”这则童谣很真实地控诉了日本侵略者在海南的暴行,表现了人们对日本鬼子的痛恨。也有的童谣对夜行迟归的男人具有一定的警示作用的,如:“月光光,担(挑)个灯笼去行村(行村,海南方言,即逛村);不怕鬼,不怕雷,只怕老婆不开门。”它在告戒男人出门行村时不能行得太晚,别把老婆凉在家里。还有的童谣富有雅趣,如:“里弄戛(一种鹊鸟),火烧羽毛烧洁洁(洁洁,海南方言,光光的意思),走去上室问二爹。二爹讲,烧就烧,留着鼓鼓卡卡(“鼓鼓卡卡”, 海南方言,树枝竹子等物乱放拦阻之意)恶(恶,海南方言,“艰难”之意)放尿。”……
现在网上流行的书店里卖的童谣很多,但那些都是文人创作的。海南农村的童谣,却是源于本土。虽然不清楚它们产生于何年何月,更不知道作者是谁。但我相信:这是海南人民口头文学的结晶,是海南地方文化中的一枝瑰宝。虽然现在几乎没有听人吟哦了,但我相信,如果有人把它收集整理出来,仍具有极强的生命力。虽然小时侯时常吟哦的那些童谣已经成了我遥远的记忆,但它确实在我文学创作的道路上起到了启蒙的作用。
(本文曾刊发在《琼海通讯》副刊上。今翻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