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略通天螺岭
◇符兹威
新编的《琼海县志》记载：通天螺岭在县西南部，与万宁县交界处，距县城三十四公里，岭高四百九十一米。岭之东侧，有天然山洞，螺旋体弯曲，其深不可测，故名。
民间的传说，更给通天螺岭增添了神秘的色彩。早年，山民在山上发现了天然的通天螺洞，飕飕的冷风，从洞中呼呼窜出，像要把人吞噬。人们不敢下洞，遂将石头、椰子、柚子等往洞里投掷，探其深浅。不日，竟在东面的海边发现投入洞中的椰子、柚子。从此，这洞通海，海通天之说就传开了。
仲秋，我们一行数人，由饱经风霜的苗族蒋大伯当向导，从东平农场场部出发，慕奇到通天螺岭探胜。
越野车在蜿蜒的混凝土公路上行走。这是遐迩闻名的牛路岭水电站建成的进站道路。约半小时，我们就在通天螺岭山脚下的东平农场燎原队下了车。
九时许，我们徒步沿着中平仔水库向西南方向的通天螺岭进发。沿途山花绚烂，鸟语盈耳。一排排黛绿色的槟榔飘来幽香，一片片胶林在和风中荡起绿色的波涛，一个个辛勤的胶工在梯田化的环山行上穿梭，一杯乳白的胶水，映出农场割胶员工丰收的喜悦。
一路欢声笑语，同行者争侃娓娓动听的传闻。
有人说起水库岛中太祖庙的来历。几百年前，那里还是荒山野岭，人们在最高的一座山上建了一座庙。现在建了水库，这山就变成了小岛，那庙照样在山顶，成了岛中庙。传说古时候，天皇玉帝看到中平仔一带，山岚瘴气，民不聊生，派了天上的太祖神仙下凡赐福保民。人们感激太祖恩德，建了这座中平太祖庙堂，并撰有“中平正庭中正平定，安神保民安居民堂”的庙联。庙中香火不断，引来无数虔诚山民的朝拜。然而，岁月沧桑，日月依旧，解放前中平仔一带，山民还是噙泪啜泣，弯腰曲背，刀耕火种，伴随他们的依然是饥荒和伤寒。
有人说起藏宝寻宝的故事。临解放前，有人看见几个荷枪的乡丁，押着肩挑珠宝的八名挑夫，往通天螺岭的方向走去。只见乡丁回，不见挑夫归。几年前，一个外地中年人，带着一张发黄的通天螺岭地形手描图前来找人带路上通天螺岭寻宝，说草图是家人从境外寄回的藏宝图。寻宝人在山上东挖西扒，折腾了几天，最终寻不到昔日藏宝的踪迹。
我们一路行进，到了通天螺岭的山脚，从其东麓登山。
穿过片片胶林和一大片粗壮茂密的小叶桉树人工林，就进入了杂木林地带。路越来越难走了。与其说是路，那不过是早年人们上山伐木时用牛拖木料的“牛路”。我们时而弯腰，时而劈拨荆棘、野藤，稍不在意，就有绊倒滑入山沟的危险。每个人身上湿透了，气喘吁吁，干渴疲乏，双腿像灌了铅。蒋大伯为每人砍了一支拐杖，我们边走边休息，艰难地向山顶登攀。
沿山而上。蓦然，一块巨大的石壁映入我们的眼帘。石壁平削有如鬼斧神工，高三、四十米，长有七、八十米。像瀑布飞泻而下，似巨幅宽银幕悬挂于万绿丛中。石壁经风雨冲刷，色彩斑斓，浓淡相间，似造物主施以丹青。幛壁上石色构成画图，像腾龙飞舞，似骏马起伏奔驰，与广西桂林漓江中的九马画山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不由我想起宋人邹浩题九马画山“扫成屏幛几千春，洗雨吹风转更明。应是天公醉时笔，重重粉墨尚纵横”的诗句。
石壁四周，遍地裸露着一种灰色的石块。小的有拳头大小。大者如磨盘。有人说东平农场曾取样送检测单位检测，确认为二氧化硅含量百分之九十五的高品位石英矿。如果探测储量丰富，就有开采的价值。
石壁旁，有一条一百多米顺山而下的曲径幽壑 ，宽处有八、九米，窄处有一、二米，深浅不一。潺潺的山水顺壑而下，晶莹明澈。幽壑中段，有石块拱成一石桥，桥正中有二尺见方的平台。这里静谧气清幽，绿树成荫。同行者有人说那幽壑称走马道，平台叫棋盘。传说天上仙人常骑马从此经过，与降凡人间的太祖神仙相会，经久行走而成石道。休息时神仙曾在桥上下棋，那石桥就叫仙人桥。
正午，我们才攀到山顶。想不到山顶竟是方圆近百米平坦的开阔地，错落生长着茂盛的次生林。
秋日中天，天高云淡。居高临下，环顾四周，整个通天螺岭山脉，波涛般起伏颠连，峻峭磅礴，群山竟秀，山涧溪流纵横。同样发源于通天螺岭的高廉溪、合丰溪、有限河，流向却不同。高廉溪属九曲江水系，中平仔水库、南塘水库建成后，此溪成为南塘水库灌溉的主渠道；合丰溪，向西流入万泉河；有限河，向东南流入万宁县境内。
通天螺岭一带，早期是原始森林，是珍禽异兽的天堂。生长着青皮、坡垒、母生、油丹等名贵林木，遍布着杜仲、金不换、巴戟天等南药，栖憩着坡鹿、狐狸、巨蟒、金钱龟、野鸡、白寒鸟等走兽飞禽。但可惜在动乱的年代，原始森林被乱砍乱伐，珍禽异兽惨遭滥捕乱杀，再也看不到那热带雨林参天大树、古藤缠绕的景观，很难听到兽吼鸟鸣了。只偶而看到早年砍下未曾拉出去的朽木或未腐的树头，印证着这里的过去。但使人感到蔚籍的是这里已划为封山育林地，原始森林的新生代正在衍长。
多年不到通天螺岭的蒋大伯，一时也找不到洞口。他让我们坐下休息，他独自去寻洞口。
半小时后，从不远处传来蒋大伯兴奋的呼唤声。我们脚下生风，循声奔去。蒋大伯指着一块平缓的再生林地告诉我们，通天螺洞就在那里。位置正是通天螺岭山顶东侧。只见一字摆开有三个石洞，每个洞相距有十多米。三个石洞各有特色。朝北的哪个那个石洞像一个有盖的圆形水井，一块凸起石块几乎盖满洞口。此洞直径约有五、六米，稍不注意，就会看成是一块大石头。洞盖三个小缺口，用手电往洞里照，看不到底，投入石头，只听到沉闷的嘭嘭声。中间哪个洞，洞口是侧斜的。洞口有三、四米宽，沿着洞壁往内走，不到二十米就无道可走了。洞底有长年雨水冲刷积压的淤泥和枯叶。南面那个洞口，周围生长着矮小疏散的小树，洞口朝天，午间阳光可照射到洞里。这个洞从洞口到十多米深处，都是方形的，似人工凿成。下段洞体是螺旋圆形，直径也只有三、四米，深邃看不到底，在洞口的二、三十米处 隐约有一横洞。只见这洞洞壁湿漉漉，鲜苔缀满，洞中有几只蝙蝠悠闲嬉飞。这几个洞，没有感觉到洞中有风窜出。看着这些洞，大家脸上都顿生疑团，不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的通天螺洞。但蒋大伯说他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通天螺岭一带，他在通天螺岭一带也生活几十年，对这里的情况了如指掌。年轻时他在这些地方劈山烧芭播山兰，张弓搭箭捕禽兽，这就是通天螺岭洞无疑。我想，传说是美丽的，传说归传说，现实归现实，或许早年的通天螺岭洞就是通海的一个大石洞，后被地震塌方堵住了通道，一洞变三洞；或许现在洞的下层仍相通，山洞还是通海，只不过没有人敢于探险罢了。
归途中，我们还是兴致勃勃。因为我们毕竟上了通天螺岭，初探了通天螺洞。
上山时只顾探路爬山，无暇顾及沿途景色。回到半山腰休息，深深地呼吸着山野清新、甜润的空气，心旷神怡，似处于腾云驾雾的仙境，感受到了大自然的魅力。
俯瞰广袤原野，气象万千。西边，环山公路一直延伸到雷公岭下的牛路岭水库。那里有一九七八年建成装机容量八万千瓦牛路岭水电站，途中还有一九九零新建的烟园水电站。北面，一九七七年建成，库容二千五百六十万立方米的中平仔水库和一九五六年建成，库容一千五百二十万立方米的南塘水库，像镶嵌于翡翠中的珍珠，又似日月姐妹湖紧紧相连。湖面鱼舟竟弋，荡起微微涟漪。东边和水库两岸，浩瀚的胶林、槟榔园苍茫葱翠。两水库都建有水电站，蓄水灌溉、发电两用。那高高竖于各小岛上的高压线塔和跨越湖面的高压线，构成一幅五线谱，在脉脉的斜辉里，正在演奏着一部雄壮的绿色变奏交响诗。
凝望这湖光山色，我的思绪油然而生。
这是一块曾经历血与火洗礼的英雄土地。据史料记载：一九二八年一月八日，由于国民党反动派的“围剿”，琼崖特委和琼崖苏维埃政府曾撤向中平仔地区。从八月到十一月间，敌人三次向中平仔进犯，多时有五、六百人。红军和赤卫队三百多人，隐蔽在阵地上，用荔枝炮对准敌人，用玻璃瓶、牛奶罐制成的土手榴弹掷向敌人，并点燃铁桶中的鞭炮当机枪干扰敌人。红军和赤卫队利用地形迂回杀敌，终于击溃敌军。敌人除了抛下几十具尸体和一大批枪支弹药外，一无所获。
“当年鏖战急，弹洞前村壁。” “萧瑟秋风今又是，换了人间。”而今当年琼崖特委、琼苏政府机关的驻地遗迹已难寻找，唯见蛮荒变胶园，高峡出平湖，旧貌变新颜。山上是“宝仓”，山下是“银行”，通天螺岭一带的人民和农垦的新一代，正在描绘新时代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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