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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长篇小说连载:战火姊妹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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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2/3/29 8:1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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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战火姊妹花(8)
作者:麦兴镁


8


  太阳已经西斜了许多,人的影子向东斜有2尺多长的时候,苏积轩李先汉他们走到了炮楼。


  炮楼在岸南圩的西南边,离街道有100多米远处。主炮楼是一幢砖砌的三层瓦房楼,四周是6间瓦房包围着。瓦房分别是厨房,食堂和什物房,其他3间是关押犯人或临时住人用。这时候,那30个保证人就关在一间瓦房里。


  经过通报后,林日生从主炮楼上下来,把他们带上三楼。三楼是岗哨用,这时候住满了新来的日军,日本人是直接在楼板上打铺睡的,没有床位。三木中佐也与这些士兵睡在一起。他们从南坪村回来后,把保证人关了,交代给保安军看守,他们吃饭后就上三楼休息。日本人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他们只是聊天嬉闹。三木坐在楼梯口旁的一个窗户边,他看见苏积轩等人上来,便转过脸来,眼珠转了转,把苏积轩、苏积富和正甫公看了又看,然后不热不冷地说话。几个人都呆呆地站在三木前面,很小心地听。那些日本兵并没有把他们的进来当做一回事,仍旧叽叽咕咕地聊天玩笑。三木讲完,林日生翻译说:“太君中佐说,你们一定要尽力为皇军效这个力,只要苏金婷出山来,皇军都有赏给你们。苏金婷可在你们家乡这个圩上开诊所,为你们当地的民众治病。她如果为皇军当医生,皇军更欢迎她,给你们的赏银就多多的。我们皇军是强大的军队,抗日军是一定会被消灭的,他们在山里是藏不住的。不久我们皇军就要大兵围剿萝花山,我是下了决心的,不踏平萝花山,我决不罢手,不杀光萝花山的抗日军,我决不收兵。你们去叫苏金婷医生赶快出山,不出山是死路,还要杀你们的保证人的。”


  听着林日生喋喋不休的话,苏积轩早腻烦了,但他只好假装做洗耳恭听,并且恭敬地点点头。突然有两个日本兵哈哈大笑起来,不知道他们开了什么玩笑,其他日本兵也随着嘻嘻地笑。三木转头看过去,严肃地用日本话喝道:“不要玩了,准备出发,回去大营。”


  日本兵很听命令,立即站起,有些拿军装穿,有些收拾床铺打背包。


  三木也站起身,仰头瞪着眼,嘴巴一张,声音响亮地喊道:“田泉君,重雄君,你俩人过来。”


  这个名字叫田泉的,是一个小队长,少尉军衔。那位名叫重雄的,是这座炮楼的楼长,是一个军曹。俩人听到喊声,立即快步走过来,立正于三木的跟前。三木看了看,说:


  “田泉君,你的小队留下来,与重雄一起加强岸南炮楼的警卫。因为我们捉关了保证人30个人在这里,我估计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苏金婷乖乖出山来向我们投降;第二种,苏金婷耍阴谋带抗日军来劫炮楼救保证人。我就是想苏金婷带抗日军来打炮楼。”


  福赳也走了过来,站于一旁静听三木的说话。


  三木停顿片刻,接下说:“萝花山里的抗日军出山来,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消灭他。抗日军钻在萝花山里,他们有地形之便,要消灭他们非常难,前次我们攻击萝花山吃了亏,就是这个缘由。中国有一个计谋叫做调虎离山,我这就是调虎离山之计。抓苏金婷,抓保证人,是一个办法,是个诱饵,最后目的是彻底消灭抗日军。中国人重情义,我估计他们会下山来救保证人,到时候,我们出兵包围他们的来救部队,全部消灭,报我们前次吃亏的仇。所以呀,田泉君和重雄君,你俩人要注意防备,发现抗日军来攻打炮楼,你们立即发电报给我,同时全部杀死保证人,让他们救不着。如果抗日军退走,你们要派-部分兵力追击,跟着敌人的尾巴,指引我大军包围敌人。这个意思你们必须明白。”


  “明白的。”福赳、田泉与重雄都重重地点头表示领会。


  林日生听到这里,心里暗暗佩服,他点点头说:“高明,高明,中佐君您想得这么深刻。”


  三木凶相的脸挂上矜持的微笑,他又转过身,对视着李先汉,说:“李会长,你们维持会一定要为皇军办好这件事,找到苏金婷,把她带回家来,为皇军当医生,薪水高高的。还有,如果抗日军出山来救保证人,你们知情要及时报告给我们皇军,我们会多多地赏你们。”


  林日生用海南话翻译后,又加上他个人的意见补充说:“三木中佐现在留一个小队日本军加强炮楼的守卫,可见日本人对苏金婷很重视,而且这30个保证人非常危险,你们必须找到苏金婷,说明厉害给她。”


  苏积轩不懂日本话,听不懂三木说语的内容,但听翻译官说日本人留下一个小队日本军加强炮楼的守卫,他心里像压着的石头更重了,胸里厌厌塞塞的,很不舒服。


  林日生讲完,三木就叫林日生带苏积轩他们下去看保证人。三木的意思就是,让他们看看保证人,让保证人的恐惧现状迫他们好好上山去找苏金婷。


  林日生带他们下到一楼,一楼是保安军住的地方,有10多的床铺,显得较乱,有几个保安兵在床上闲躺。林日生叫苏积轩他们停一下,他便走到他的床位边,翻开枕头从底下拿出一封信,走过来递给苏积轩。林日生说:“这封信是我刚才特别写的,你带去交给苏金婷,要秘密交,不要让她的上司看见,我要对她说的话,都写在这里,你带好。”


  苏积轩接过信,解开包袱夹到衣服里。


  他们走到关押屋,守卫哨兵开了铁锁,打开门,看见保证人们打铺在地上,坐的坐躺的躺,横七直八挤满屋。他们看见苏积轩等人进来,脸上都浮起喜悦。刚才他们吃了白米饭团和猪肉,都觉得很香,他们都知道是积轩伯家煮给他们吃的,他们对将会发生什么事茫然无知,只知道被日本皇军关起来就要小心听日本皇军的话。


  这保证人中有苏积轩2个儿子,他们懂得三姐做共抗日,遭日本鬼的加害,他们不怨三姐,而是仇恨日本鬼。他俩兄弟站了起来,走到父亲的面前,都看着父亲亲切的脸,他们都想说句话,却又不开口。苏积轩看着儿子,想到家庭遇上这难事,连累2个儿子,心头不觉一酸,眼泪便在眼眶里露了出来。苏积富和正甫公都看了他们自己的孩子或孙子,一种牵挂的心情在肚里纠结。苏积富觉得应该安慰孩子们,便大声说:


  “你们放心,我们就去找定娥姐,找到定娥姐带她回来,大家就没事了,大家放心。”


  李先汉也以一种有信心的口气说:“对呀!大家放心,定娥一回来,你们就回家,不用怕,定娥一定会回来的。”


  林日生走进来,大声说:“你们听好了,你们村的大人现在就上山啦,一定会把苏定娥找回来,你们不用怕,安心待几天,不要跑啊!吃饭嘛,村里人会送来。”


  他们退出门后,那哨兵把门关上,并锁上了大铁锁。


  三木已叫司机兵开动了汽车,林日生叫苏积轩和苏国射苏积富正甫公上车,他也爬上车,和他们4人坐在一起。三木带来的日本兵有一部分人上车,有一部分人留下加强防守。三木和一个小队长坐在车头,人们坐稳后,汽车就“突突”地响着开出去了。


  汽车开走后,李先汉也走出炮楼,心事重重地回家去。


  刘达亮离开苏积轩家的猪栏后,在村外,他看见南坪村的人都挑带东西纷纷出走,这就让他感到南坪村的事很严重。前面路上,有一位老伯牵一头大水牛,正在赶路,那水牛登时站住,尾巴一翘要拉屎。他走近来,立即闻到鲜牛屎的腐臭味,牛屎味和猪屎味他是常闻的,他不感到什么。他有意玩笑似的对牵牛老伯说:


  “喂,三伯爹,要牵去卖么?”


  老伯与刘达亮也是相熟的,回应说:“先牵出去,看看情况再说。”


  “日本人怎么说了?”刘达亮停住脚步,问道。


  “日本人限15天,交不出苏定娥,就杀保证人。”


  “恐怕还会杀全村呀!”刘达亮故意说。


  “这完全有可能,日本人歹。”


  水牛拉完屎,老伯便牵着缓缓前行。刘达亮走在前面,放慢脚步陪着,一边走一边说:“苏定娥做共,你们知她在哪里吗?怎么去找?”


  老伯说:“日本人说在萝花山,离我们这里要走2天路才能到,去找,我看真难。”


  “光走路时间都过去啦,我看是日本鬼借口杀人,你南坪村一定遭殃,全村被杀是肯定的,恐怕附近几个村庄都要被杀。”刘达亮说得很可怕。


  牵牛老伯沉默了一阵,然后感叹地说:“就是呢,真是害全村,害全村。”


  刘达亮转过头,看着牵牛老伯,幽幽地说:“我说呀,三伯爹,这世道兵荒马乱的,人命是朝不保夕,吃得今日不知明日,你有钱赶快买猪肉吃,留钱有什么作用。”


  老伯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说:“积轩今日就宰猪煮糒(干饭)给我们吃,积轩有预感,积轩是精明人的。”


  刘达壳说:“他4头猪全部卖给我啦,这15天里我要赶紧宰去他的猪,15天后,恐怕……”


  静默了一会,刘达亮又闷闷地说:“人生苦呀!吃是死,饿也是死,吃死比饿死好。”


  牵牛老伯有感悟,缓声说:“你有钱你吃吧,我人做农的,一年到头要卖个猪卖个鸡才能有个钱,想吃吃不来,又碰这个日本鬼来,百姓难呀,有饭吃饱就不错了,哪有钱买肉吃。”


  刘达亮觉得与这个老人讲话不投机,不必消磨时间了,转过头来说:“伯爹你后走,我先走了。”


  “你先走吧,我牵牛走慢。”


  刘达亮加快脚步,远走去了。


  刘达亮回到家,在正厅的太师椅上坐下,并慢慢地喘了喘气。他刚才想了想,觉得给苏积轩的猪价高了点。与牵牛老伯谈活时,他没有想什么,他自己走路后,他的脑筋就开动了,他想到,这个苏积轩是被日本人迫着,才出卖生猪的,如果苏积轩不赶紧卖掉生猪,可能日本人会把他的生猪劫走,那他就分文不得。在这个要害点上,做生意人就应压价低低的,不能讲情面,俗话说:生意人不下忠臣庙。我不下忠臣庙,我必须赚钱,赚钱是硬道理。


  刘达亮想到这里,心内很烦燥,仿佛他身上丢落了什么。他圆睁着两眼,沉沉地又想,刚才对苏积轩太讲情面了,4头猪1000元,嗐,应该压他800元,或者700元,他这个时候是不能不卖的,这个钱不赚,要赚什么钱?他忽然想起,必须赶快去把4头猪捉回来,捉来关进自己的猪栏里,就是自己的,致于付钱嘛,慢慢来,有钱也慢慢来——啊,要是日本人杀他全家死光了,就永远不付钱。他有一点恍然大悟的兴奋,立即提手拍一下大腿,霍地站起来,并厉声喊道:“益花。”


  益花是他妻子的名字。益花在房里睡午觉,因为昨夜她在鸡啼第一阵时就起床烧沸水,每夜宰猪都是她烧沸水,但昨夜达亮要早早宰一头猪,是为一户富家做喜酒用的,所以昨夜她起得早,熬夜了第二天中午总要睡一阵。这时她正睡得香,达亮叫第一声她没有听到,达亮喊第二声时,她才醒过来。她躺在床上应道:


  “啥事了?你也好睡阵啦。”


  “还睡?快起来,去捉猪。”


  “这时候日头毒,晚些才去捉嘛。”


  达亮有点发火了,抬手重重拍一下木桌上,咚的一声传过去,同时大声喝道:“叫你起你就起,还睡什么睡,快起来!”


  益花懒洋洋地走出来,在对面椅上坐下,睡眼惺忪的,细声地说:“干么那样急呢?不可以晚一点。”


  达亮说:“去南坪村,苏积轩4头猪,全部捉回来,南坪村遭难了,日本子要杀全村,捉去30人啦。”


  益花听到这话,精神立即抖了起来,她很担心地问:“我们去会不会碰着日本?”


  达亮跨到益花面前,说:“日本子已回炮楼,现在马上去捉。”


  达亮说完,立即走出去解锁他的木轮手推车。益花也赶忙走出门去叫儿子,她走出外庭大门,站在门口的台阶上,直着嗓子大喊:


  “书昌,回来!……书昌……”


  他们儿子名字叫刘书昌,今年19岁了,从17岁开始,书昌就跟着父亲宰猪卖肉,特别是卖肉,他也像他父亲,嘴巴甜甜的,很会讲话拉客。但最近,他就有点厌烦于杀猪卖肉的工作了,主要是他觉得苦,半夜起来杀猪,上午多半天忙于卖肉,睡眠不足。特别是走村串户去买猪,买到装笼后,100多斤重的猪2人弄回家来,已经精疲力尽,半夜又要起来杀猪,天还未亮就要挑肉上市,整天忙忙碌碌,辛辛苦苦,也不见得赚几个钱,赚的钱都给父亲管着,要花个零花钱要伸手长长地向父亲讨。而他想做什么工呢?他也说不上,他每天都厌厌的,但每市他都随着父亲去捉猪杀猪卖肉。


  这时候,书昌正在邻居家里与伙伴们下象棋,他的棋眼看是不法救了,苦苦思考着,听到母亲的呼叫,他正好顺水推辞,说不下了,便起身走了。


  益花见书昌回到,赶忙说:“快去拿帽戴,与你爸去捉猪。”


  “到哪捉?”


  “去南坪村。”


  刘达亮推一辆木轮手推车从门里出来,停在门前的路上,他又回身进门去。这辆手推车是去年购买的,专门用来运生猪,用手推车运猪,比用肩扛肩担好。所以,他这辆车是绝对不外借的,每次用完就推进屋里用绳锁着。刘达亮垂两手两边提两个猪笼又出来,放到车上。书昌也拿一捆蔴绳与一支竹杠出来,放在车上,父子俩就一前一后推车上路了。


  益花想到今天要捉4头猪,功夫大,便抓竹笠戴上,匆匆赶出来,跟在后面走去。


  苏积轩家里静下来了,人们吃完饭都回他们的家去了,谁家都有各自的家务,特别是这个时候,人心都惶惶不安。丁青嫂母女和几个女人帮助收拾打扫完毕,也回家去了。屋里只有积轩婶,她看着冷落的家,心也冷冷的。她在正厅里转了转,又到厨房里,看见饭笸箩里还剩许多干饭,钵里也剩不少白猪肉,她后悔不叫那几个热心帮忙的人分别拿去,剩这么多她一个人也吃不了。她又想到牛,想到猪,想到鸡,很多家务都需要她做,但她总感到厌倦,不想管了。如今,面临着家破人亡,饲养这些有何用啊。她慢慢行回到正厅,在椅上坐下,心里一阵阵的凄凉,眼泪潸潸流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泪水流了又流,她撩起衣襟把泪水拭干后,还是想起去喂牛和喂猪。今天没有放牛上坡,还在牛栏里。她昨天割了一担青草,放在牛栏外边,她想去给牛喂草,再回来打潲水喂猪。她走到大门外,就听见刘达亮的叫声:“轩婶,你要去哪?我们来捉猪。”


  她看见达亮俩夫妇和儿子三个人推着手推车在门外的路上,她说:“去捉吧。”


  她走在前,达亮推车跟着,转过屋角就到了猪圈。她走到猪圈门前,看见槽里有许多潲水饲料猪未吃完,就想起可能是吃饭后丁青嫂给她喂猪了。猪吃饱了,都稳稳地睡着,有人来到也不惊动。她看了看猪,转脸来看着刘达亮说:“你捉一头猪交200元,最后一头猪你就交300元,900元就清了。”


  刘达亮的脸上抽动一下,好像有什么难言的意思,他想了想,说:“我和积轩伯讲好了的,全部捉去,宰后才一起交钱清。如果-头一头捉去,怕日本人来劫你的去,那你就分文不得了。我全部捉去,是为你好,最少都省你喂饲料,省你工多啦。”


  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况且是男人谈妥的,积轩婶是不能更改。她想了想,说:“你捉去吧。”


  停了一会,她又说:“一共是900元呀!”


  刘达亮一边提猪笼入圈,一边说:“4头猪是1000元,交头付了100元,剩下是900元。”


  积轩婶说:“我清楚这个数。”


  达亮提着猪笼走近猪,有一头猪举起头,颤颤脚正要站起,达亮立即用笼门套着猪的头。书昌弓猫着腰走到猪后,弯下身用双手推那猪的屁股,那猪就跨两步钻进了猪笼。书昌赶快抓住笼门合紧。益花把一支小绳交给达亮,达亮走过来,用小绳将猪笼门绑紧,然后与书昌一起,把这头猪抬出圈外。他们把猪放到地上,拿起第二个猪笼,又走进圈,不久又捉第二头猪连笼抬了出来。


  圈里还有两头,轩婶把圈门关好后,说:


  “这两头你们什么时候捉?”


  达亮喘了几下气后,说:“运这两头回去后,我们就来捉,今天一定要捉了。”


  益花把手推车扶正,达亮和书昌把两头猪抬上车,放平衡后,就拉麻绳捆扎固定好,并在车前绑一条拉绳。书昌牵起拉绳,益花撑车杆,就把车推出去。那车轱辘的吱吱声,很刺耳地响。达亮因为手上沾染了猪屎,便扯-把龙眼树叶擦手,擦干净后丢了树叶,小步跑过去,抓住车杆换下益花,他叫益花到前面和儿子-起拉车。


  积轩婶见他们去了,便起身去牛栏。牛栏离猪圈不远。大水牛原躺在地上,见主人来,便慢悠悠地站起来。这头牛已养了5年,强壮温驯,是她家的主要劳力之一,每年靠这头牛,犁田耙地,一年四季田工不歇,还受雇给人犁田,增加不少劳务收入。农人爱耕牛,这是农家的常识,只可惜今日为了应付日本军,没有放牛上坡吃青草,委屈它饿了半日肚。幸好她昨天割了一担青草,还在牛栏旁,她忙抓起青草,撒到牛的嘴下。水牛低下头吃草,轩婶便抄起锄头,把牛拉的屎踏得分散的,用锄头拖到旁边的牛粪堆上。这是农家最好的肥料。积轩婶平时每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就到牛栏,等牛放尿时就用小桶接盛牛尿,把牛尿倒入大粪缸后,她就拾积牛屎。她就是这样天天与牛打交道的。


  她走出牛栏,转回头看看牛,心里恋恋的,她打算明天或后天,把牛牵到女儿家躲避。她生有三个女儿,三女儿苏定娥读书做抗日的事,大女儿苏定花,嫁在河口那边,日本上海南那年,和女婿一起走日本去南洋了。二女儿苏定蓉,嫁在邻乡那边离有十多里路,她打算把牛牵去定蓉家,交给定蓉管理,万一找不到定娥,日本杀全家死光了,这牛就送给定蓉。


  积轩婶回到正厅里坐下,歇了一阵,正想去割担草回今夜喂牛,站起身,就听见门外有脚步声,转脸看去,是丁青嫂和亚玲走了进来。


  丁青嫂走到门口,站着说:“侬现在带亚玲去她外婆家,你有啥工要做的吗?”


  “好,快走去躲吧。”积轩婶温声说。


  “你不走么?你该怎么办?”丁青嫂关切地问。


  积轩婶心情沉沉地说:“明天我想碾些米,今日米吃完了,后天想牵牛去定蓉家,一个人事就是很多,煮饭送去炮楼是大工的,一起煮饭送去吧我家没那么多米,一家一户自已送么就是麻烦各家人。”


  丁青嫂说:“我屋那处5家人联合起来叫西村婆一起煮饭送去,我们已收米交给她,你分的肉,4斤我也全部交给她了,她两个儿子一人一个孙被捉去,她说她不怕死,日本人如果杀她两个孙死,她也不活了,一定上吊。”


  积轩婶听了心里凉凉,自悔对不起乡亲了。她觉得几家合起来送饭好,她说:“我必要合几家来送饭,省许多工的。”


  她突然想起还剩好多白肉,说:“还有许多白肉,你拿去吃,我包给你。”说完,她赶忙转身走去厨房。


  恰好有一块芭蕉叶未用完,她扯一片芭蕉叶包了有一碗肉,拿出来递给丁青嫂。


  “不用啦,你留下吃吧!”丁青嫂婉言推拒。


  “还有多,你把这些去,送给你妈吃。”积轩婶一边说,一边硬塞到丁青嫂的手中。


  “不好意思了,吃了又拿。”丁青嫂微笑着说。


  “我走啦,回头再说吧。”


  “你走吧!日头不早了。”


  丁青嫂和亚玲,各带1个包袱,顺路向西走。她害怕路上遇着日本兵,特别让亚玲穿-套黑色旧的老人的衣服,把亚玲妆扮成老女人,并戴一顶旧残的竹笠,叫亚玲半掩面,一定要让人看不出是花姑娘,丁青嫂也穿一套黑旧衣服,戴一顶破竹笠。


  她们走上西坡路,远远看见前面路上,有一辆车运生猪,立即明白那是轩婶家卖猪的,猪贩刘达亮是相识的人,她们不所顾忌,便径直走去。


  刘达亮是遇到麻烦了,这条路是沙土路,而他的车运2头大猪,显然是超载了,车轮陷进了沙土里,推拉都不动了,弄了很久不法转出,只好停下来喘气。刘达亮显然是急火了,冲着儿子骂道:


  “天天吃肉力气都去哪了,这么软弱,白吃肉了么?”


  书昌知道他的脾气,不想顶他。但母亲忍不住,应说:“骂什么骂,歇一会力气就来了,等一会吧。”


  “等,要歇到什么时候,还有两头猪,你不怕日本来吗……”达亮还想骂几句,忽然看见后路上有两个人走来,就想请人帮助推,便闭住嘴,转过脸看那走来的人。


  他远远看去,感觉是两个老女人,他心里暗暗骂道:“碰着两个老太婆,真是不运气。”他不由多想,自言自语地说:“老太婆也叫她帮。”


  益花不明白他说话的意思,说:“你疯啦,说什么鬼话?”


  达亮说:“我是想来个有力气的人来帮推车,哪知来的是老太婆。”


  黑衣人渐走渐近,书昌注意看了看,感觉不像老女人,他想了想,说:“不是老太婆,不像是老太婆。”


  黑衣人走近了,倒是丁青嫂先开口:“猪客叔,捉猪么?”


  “哎呀!是你呀,还化装成老太婆,骗不过日本鬼但骗我啦。快快来,帮推一下车。”达亮以前也买过丁青嫂家的猪,有好现象的,他立即摊开两手,像热烈欢迎一样。


  “好呀,只怕我力不大。”丁青嫂满口答应,转身把包袱和手中的芭蕉叶肉包交给亚玲,她走过来,看见车轮陷入沙土里,便蹲下身用手拨开车轮前边的土,然后直身两脚蹬开马步,两手扶着车轮做预备功夫。达亮家仨人也各就各位,随着达亮一声“一二三”,4个人同时发力,只见车轮顿动一下,车还是在原地。他们发力推拉两次,车仍旧不动。


  益花转脸看着亚玲,说:“你这位姑娘放下东西来帮一下吧!”


  亚玲见他们是熟人,便不顾虑,仰起头,羞涩地说:“我不力的。”


  书昌乘这时注视亚玲的脸,见她两眉青嫩弯细,两眼灵灵,鼻梁直端,脸庞圆顺,皮肤白而透红。虽然她穿黑衣服戴旧笠,但也掩不住她脸上的花季少女的秀气。


  丁青嫂心里觉得,帮人就帮到底吧,于是转过头来说:“亚玲你放东西下去来推一下,你推那边轮,我推这边轮。”


  停了一会丁青嫂又说:“如果再推不动,你们就放一头猪下车,一头一头运过去,不要这样蛮用力。”


  亚玲放下包袱和芭蕉叶包后,按照她妈的意见,在这边车轮用力推。在一阵“一二三”声之后,车推动了,一直向前滚了出去,离开了这段沙土路。


  他们在一处好路地停住,达亮直起身,打趣地说:“哎呀,还是姑娘花木兰的力气大。”


  亚玲松开手转身收拾她的东西,丁青嫂说:“你们快走吧,我们也赶我们的路啦。”


  达亮说:“你家有猪要卖吗?一定要卖给我,我买你的价一定高,优惠你,一定优惠你。”


  丁青嫂没有应话,只是微微笑着,俩母女悠悠地从车的旁边走过去了。


  书昌目不转睛地看着亚玲,转着头跟着亚玲的身影看,他觉得亚玲很漂亮。


  
  • 雷迅
  • 发表于:2022/3/31 16:10:08
  • 来自:海南
  1.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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