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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长篇小说连载:战火姊妹花(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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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2/4/19 8:4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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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战火姊妹花(20)
作者:麦兴镁

20


  天已朦朦亮,小鸟照样哼唱它们的老歌。


  随着鸟声的嘈杂,苏积轩渐渐清醒过来,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他女儿苏定蓉的遗体,僵直地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昨天夜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把定蓉的尸体背过来,移放在苏金婷的宿舍里,躺在苏金婷的床上,现在,就是他的三女儿苏定娥,也就是抗日军医院的院长苏金婷自杀身亡了。昨夜,他是和陈子精刘玉英一起护灵的,到三更时,陈子精和刘玉英回去睡了,是他自己守在女儿的遗体旁,天快亮的时候,他才伏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一阵,现在是睁开了眼睛,但他的脑子,仍然如昏睡一样,懵懵懂懂,不知如何是好。


  他呆呆坐了一会,陈子精和刘玉英推开门走进来,陈子精掀开被子一角,看了看,看见死者脸显灰白,眼睛张开闭不合,按农村通俗的说法,是死者心里有什么牵挂,就会死不瞑目。为妹妹舍身成仁的她必然会有牵挂,她死不会怨艾别人,但她不可能不牵挂她儿女和丈夫。


  刘玉英说:“她心里好牵挂啊!都不想闭眼而去。”


  陈子精根据经验,认为死者确实逝去,他把被子盖好,说:“我去叫人扛棺材来入棺,苏叔你要去择棺材吗?”


  苏积轩应说:“不用了,你看着决定吧。”


  刘玉英说:“苏院长说了,要那副花梨板的。”


  “好,就要那副花梨的。”陈子精说完,转身出去了。


  刘玉英突然大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


  “苏院长呀,你怎么这样就离开我们,你不该走呀,我们萝花山根据地不能缺你呀!”


  苏金婷宿舍的隔邻是护士阿莲和李梅,俩人听见哭声,开门出来,阿莲蓬松着头,问:


  “是什么事?”


  刘玉英一边哭一边应说:“苏院长离开我们了。”


  “苏院长,她怎么啦?”阿莲惊愕地问。


  “苏院长自杀了。”


  “什么?苏院长……”阿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苏院长怎么会死,昨天还好好的呀,还为病号打针,而她,为什么自杀呀这么快。阿莲惊呆了,一步一步移动她的脚,走进草房,走到床前,她看见苏院长直直身躺床上,全身盖着被子,僵直不动。她想起苏院长对她的好,无限苦情涌进她的心。是苏院长如姐姐一样,教导她学文化,学习医療卫生知识,教导她如何做一个抗日军的卫生战士。她想看看苏院长最后的容颜,她慢慢撩开被,房内昏暗的朦胧中她见苏院长的脸,慈祥而凝重。苏院长的眼睛微微张开着,就像对她微微的笑。阿莲的眼泪流出来了,她心里一阵刺痛,闭上眼睛,脑海里浮显着苏院长的事。她记得苏院长辅导她学习卫生知识时,她回答了一个正确的题,苏院长为她的进步高兴,也是这样眯着眼睛对她微微的笑,这样的微笑让她得以欢喜和鼓励,她也就是在苏院长微笑的温馨中,循序渐进掌握了许多医療护理技术。她曾经下决心好好跟着苏院长干,好好学习做一个合格的白衣战士。可现在,苏院长无声无息地走了,她还能跟谁干还有谁有耐心辅导她,她心里空空旷旷,好像失落了什么,心里凄楚楚的。


  她把被子给苏院长盖好,傻傻地看了看,就慢慢转身退出去。有几个人想进入看苏院长的遗容,但被苏积轩拦住,门外围来了许多人,人们都觉得突然和悲痛。


  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已照耀到宿舍这边来,小鸟的叫声更嘈杂了,聒得人心烦烦。这时,陈子精交代的几个人,抬着一口棺材来到。他们把棺材抬到床边,陈子精仰头看着苏积轩,说:“入棺吧!”


  苏积轩没有回应,只是愣愣地看着陈子精的动作。由于抗日军卫生队伍中没有仵作,战亡或病亡的人,总是由陈子精带头动手,把他们入棺入土,所以陈子精对这个工作有经验。陈子精也不想让其他人接近这位假苏金婷的遗体,他与那几个人把棺材放置好后,他就挥手叫那几个人出去。他掀开被子,招手叫苏积轩帮忙,把遗体抬入棺内。


  苏积轩看见桌上散落的几本书册,便拾摞起来,拿起放进棺内,放在苏定蓉遗体的胸上。


  陈子精不解地问:“放这个,什么作用?”


  苏积轩把心里想法端出:“棺材回去,日本鬼一定会开棺验尸,证实是定娥的,放书册进去,让日本人相信是定娥。”


  陈子精拿起较厚的一本书,封而上是《人体解剖》,他翻开书,看见有很多人体构造解剖的图画。他又拿起另外一本,封面上是《唐诗300首》,他心里想:“喔,金婷也喜欢唐诗,难怪她的诗写得好”另外两本是金婷在学校里的学习笔记,可见金婷读书很认真。他把四本书册都拾起来,交给苏积轩,说:“这些书很宝贵,有钱都难买得到的,不要放在棺材里,你收拾一个包,把金婷那面镜子和梳子,还有一些衣服,打包和这几本书一起带回去,一起交给日本鬼查验,查验过后,你就收拾回家,以后金婷有用的,如果放在棺材内,埋掉了太可惜”


  识字人就是心疼书,苏积轩觉得也有道理,于是接受陈子精的意见。他昨夜移定蓉遗体来这房里时,把床上的东西拨丢在墙角处,他看见有一块包袱布,便弯下腰捡起来,把定娥几条衣服,以及那面镜子梳子和四本书,收拾整齐,包成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


  陈子精把棺材盖板盖上后,对苏积轩交代说:“苏叔,你去食堂吃早餐,我叫人把棺材抬到岗哨门口前面的路上。你吃完早餐,就带你村那三个人的早餐去叫他们吃,他们吃完后,你就带他们到岗哨前门口,棺材在那里等你们,人到齐后就上路,中午到坎口铺仔吃中午饭,晚上赶到石壁铺仔。今天晚上一定要到达石壁码头,联系好船,明天早上开船,明天下午可以到达萝花城,第三天可以到你老家,扛回老家安葬。路上都很紧,安排两批人轮流着扛。就这样,你赶快去吃早餐。”


  苏金婷院长突然死亡的消息已在军营里传开,苏积轩来到食堂门口,就有几个人围着问,苏院长是怎样死的?人们都疑惑丛生,炊事班长看见苏积轩,立即丢下手中的活,跑过来,一把抓住苏积轩的衣领,质问道:


  “苏叔你昨天挖鱼藤,是不是你用鱼藤毒死苏院长?”


  一听说苏院长死亡,炊事班长就想到昨天中午看见苏积轩挖鱼藤的事,他怀疑苏院长是苏积轩搞破坏毒死的。


  同志们都质问苏院长突然死亡的原因,苏积轩不得不把日本鬼残害被迫的事原原本本讲了出来。


  “这都是日本鬼害的呀!你们院长个人自杀,就是为了救30人,逼无奈何呀!无人能代替她呀!日本鬼逼我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不自杀把尸运回去交给日本鬼,就无法救30个人呀,死是为了救人。”


  炊事班长听到此,已泪水纵横,他痛心疾首,非常惋惜地说:“很好的医生院长呀!就这样让她死,太惨了!我们为什么不去打日本呀!要去打日本报仇呀!”


  苏积轩转过来做战士们的思想工作,他向同志们解释说:“我们面对的是敌强我弱,我们的武器少,弹药少,我们是三个人一支枪,五粒子弹,三枚手榴弹,我们抗日军的力量弱小呀。”


  炊事班长咬牙切齿地说:“就是太弱,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强大起来赶走日本鬼呀!”


  苏积轩说:“我就要接我的女儿回老家了,对不起同志们啦!”


  炊事班长说:“你赶快吃早餐吧。就是太可惜,这么好的医生院长。”


  苏积轩急急忙忙吃完早餐后,对炊事班长说要取三个人的早餐。炊事班长说,已有人取早餐份送去了。苏积轩便赶回去取定蓉定娥的包袱等遗物,带着来到工具寮。苏积富、正甫公和苏国射也正好吃完玉米和木薯块,他们立即收拾起包袱及穿好鞋戴上竹笠草帽,跟苏积轩一起走了出来。


  为了不让苏国射等人进入中心军营,陈子精叫几个战士把棺材抬来军营大门口外边的路上。


  黄炳坚排长带8名战士,已打扮成伐木工人的样子,在等待他们。黄炳坚是昨夜接支队长的通知,天亮时赶回支队部办公室的。对于金婷的突然死亡,他毫无心理准备,当陈子精支队长给他交代任务时,他才知道金婷的死讯,他真是肝肠欲断。最近这几天,他被指定做苏金婷的警卫,护送苏金婷去连队讲卫生知识,这样的近距离接触使他深深爱上了苏金婷,他原想进一步发展关系,或许能把苏医生拿到手。他曾认为他的优势就是比金婷小3岁。大龄姑娘在此封闭的小根据地里,没有其他的挑选余地,看上他这个农村小伙子也是有可能的,因此他曾经是有信心的。可现在,苏金婷悄然漠漠地走了,他只好把那深深的爱,深深地藏在心里。现在,支队长把护送灵棺的任务交给他,他是肝肠欲断但他情愿,他决心好好把金婷的魂及遗体送归她的故里,以表示他的深深爱意,也成全苏金婷那舍死救人的美德。


  黄炳坚见苏积轩等人来到,故意问道:


  “这棺的真正主人是谁?”


  苏积轩应说:“是我,大哥有何吩咐?”


  因为他们知道,这三个同村人当中,有-个日本特务就是苏国射,他们不能暴露抗日军的身份,黄炳坚注神看了看这三个同村人,认定了最年轻的苏国射是要提防的人物。


  黄炳坚说:“棺主人听着,我们是伐木工人,正常砍木每天可挣20元每个人。我们受你雇请,替你扛棺材下山,我们是9人,每人20元是180元,路上吃水吃饭,费用由你全负,你同意吗?同意就干,不同意就拉倒,我们砍树事可多哩。”


  苏积轩说:“同意,请你们尽快帮我扛棺下山,日本鬼逼着要这个人的尸体呀!”


  “那就请交现钱,现在付款”黄炳坚说。


  “老板大哥,请人做工是做完工才付钱的,你们扛棺到我村,我自会按价付给你。”苏积轩说。


  “我怕你没钱,所以先付钱为好。”黄炳坚仍然坚持先付钱。


  苏积富说:“你这位大哥别小看我们,光扛这个棺材中人回去交给日本人,日本人就会给我们奖赏10000光洋,你别怕没钱。”


  黄炳坚说:“日本人的钱恐怕是天上的月亮,可见而不可拿,日本人没全部杀你们就好了,别异想天开,想拿日本人的赏钱。”


  正甫公也开口说:“日本人的钱我们不大望。但我这位东家的猪栏里有肥猪三头,就一头肥猪的钱你都要不完,你就别担心了”


  黄炳坚讲这么多话,都是为了掩蔽他们的身份。黄炳坚想了想,转身向正握着木杠的8个马仔说:“各位兄弟,我们先帮他扛棺,到达目的地后才拿钱,可以吗?”


  几个人答道:“可以。”


  黄炳坚转头看看苏积轩,点点头,大声喊道:“起棺。”


  8位马仔立即把木杠串进系棺绳索扣中,挺腰扛起,一声呼喊“嗬哟”,跨脚开步,就前进了。


  扛棺队伍在太阳偏西后下了山,到达坎口铺子。坎口是萝花山东边山麓的三条路的分叉处。早先,当地人时常上山伐木,运木材下山时常在此地方歇脚,附近村庄就有人在此建间茅草屋,用以卖茶水。后来也常有人入山捕猎,也常在此歇脚,如此渐渐发展,来往的人多了,卖茶水杂货的店铺也多起来,因此便称此地方为坎口铺子。


  由于萝花山上有共产党抗日军活动,日本侵略军为了封锁萝花山进出路口,在此建有-座炮楼,驻扎有日本兵和保安军。前次日本军进剿萝花山受挫后,对坎口驻防很重视,加强为一个小队的兵力驻防,保安军也增加到一个排的兵力。


  日本军也重视对萝花山的情报收集,那间2个月前新开张的坎口杂货店,就是日本的汉奸线人开的。店主是个萝花城人,挂牌是收购山货和销售伐木工具,如锯、斧、砍刀和绳索等用具物资,暗中作用是监视抗日军在此一带的活动。抗日军在坎口也有情报人员,便利茶饭店的老板就是。前次日本军进剿萝花山,就是这个情报人员提供的情报。


  抗日军的情报人员全部是单线联系的,抗日军中的一般人员是不知道的,只有支队长陈子精知道。抗日军6连的排长郑本清虽然由陈子精安派工作,但也没有把情报人透露。所以,郑本清带领8人小组越过日军封锁线,到达坎口铺子后,茫然不知所措,只好在便利茶饭店里吃饱饭后,便到东边路旁休息。


  太阳西斜后,他们看见有一伙人扛-口棺材走过来,郑本清定神一看,见是苏积轩。苏积轩也看见他们,郑本清一边走来一边喊;


  “喂,苏叔,是你呀,怎么一回事?棺材。”


  黄炳坚也看见他们,立即叫把棺材放下,8位马仔满身大汗,赶忙走进路旁树阴下歇脚了。


  郑本清奇怪地间:“怎么扛一口棺材?”


  黄炳坚考虑到在苏国射面前,讲话不方便,转开话头,对苏积轩说:“主人老伯,就在这里歇,你带我们兄弟去吃饭吧”


  苏积轩应一声“好”,苏国射立即说:“那边有一间饭店。”


  苏国射带头,众人都跟他而去。


  黄炳坚留了下来,一是看棺材,二是要与郑本清通气交换意见。等吃饭的去远后,黄炳坚说:“那些人中有一个日本特务,讲话做事要注意。就是和苏叔一起来那个年轻的,暂不要动他,是日本鬼派来要情报的。”


  郑本清说:“这棺材是怎么一回事?”


  黄炳坚说:“是苏金婷院长自杀身亡,现扛回乡交给日本鬼。”接着黄炳坚把苏金婷自杀的原由讲了出来。


  郑本清带的这8名战士听到,义愤填膺,郑本清怅惘地说:“陈队长不应让苏院长自杀嘛”


  黄炳坚说:“不要埋怨了,事到如今,只可尽情完善后事,送她回乡,去救30个保证人。”


  郑本清说:“我出来时,陈队长只要求我在这里接头苏大叔,工作由苏大叔安排,陈队长怎样要求你们?”


  黄炳坚抓住郑本清的手,把他拉到路旁的一株树阴下,避免了偏午太阳的暴晒,8个战士都围过来,静候黄炳坚排长的讲话。


  黄炳坚说:“最近,日本军在海南东部要组建一个保安旅,在乡村大量征招壮丁。据说当兵的每人每月薪水10元,当排长的每人每月20元,当连长的30元。日本人相信中国人的老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他们想用钱来收买中国人,用中国人打中国人。支队领导采纳苏金婷的计谋,叫做借尸还魂之计,就是派我们抗日军中政治成熟的同志,暂时离队回乡,报名应招进入保安军中,拿他们的钱,操他们的枪,带他们的子弹,学习他们的训练。等到要作战时,这些同志就带枪带子弹潜逃回我们抗日军中,这就叫做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这个计谋就叫借尸还魂,借保安军这个尸,还我们抗日军的魂,我觉得这个谋略非常高,因为日本鬼封锁海南岛,我们抗日军没有武器弹药,想打仗也打不了,就像古话说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为什么要躲在山里,就是因为枪太少了。”


  郑本清插话说:“这个方法妙,我们大力支持。用日本人的枪,打他日本人。”


  有个战士说:“这样去搞枪绝妙了。”


  黄炳坚说:“现在,支队领导决定,我和郑排长带领的这些人,送苏金婷的棺后,就分散回家去,去应招当保安军。我们还要在保安军中做工作,壮大我们的力量。如果我们每个人发展2个人,我们一共是17个人,就发展为51个人,差不多是一个连的兵力,主要是武器充足,有人有枪。你看我们山上,是有人但没有枪,3个人一支枪。”


  忽然出现三个保安兵,端着枪从铺子那边向这边走来。保安兵走近了,大声叫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


  黄炳坚指着棺材,说:“我们是扛棺材的。”


  保安兵看见棺材停在路旁,就避开绕弯走到他们近旁,一个高个子的说:“你们不知道皇军有禁令吗?不准三五成群,不准议论皇军的事,不准骂皇军。小心脑袋啊。”


  黄炳坚说:“我们是谈论扛棺材的事,没议论皇军,更不敢骂皇军。”


  高个子说:“你们赶快扛走,千万不要让皇军兵看见,你们看炮楼,日本人在炮楼顶上看哨。如果看见你们这么多人成群,你们就麻烦了。”


  日本炮楼离坎口铺子有半里路远,在楼顶的望哨台,可以环视四周。日本鬼几乎每天都有巡逻队出动,但中午就回炮楼休息。现在正是中午,太阳暴晒,日本兵懒得出去,全部让保安军巡逻放哨。这些保安军也只是应付,随便出炮楼来走走就交差了。


  黄炳坚觉得把棺材停在路上就是有点显眼,加上让太阳暴晒也不好,就招呼把棺材抬进山林里,他们也躲进山林中讲话。


  这3个保安兵见他们这样处理,也不多话,看了看,就离开了。


  苏积轩吃完饭后,急急走出来,叫黄炳坚去吃饭,说是饭菜已点好了。


  黄炳坚吃完饭后,带他的小组,按他们的计划行动去了。棺材换由郑本清带的人扛,郑本清必须与马子一起干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来到了石壁湾码头。他们把棺材停放在道路旁的一块空地里。


  码头旁停一艘木质客运机船,这就是跑石壁到萝花城的客运船。此船每天早上大约8点钟从石壁湾码头开出,下午2点左右到萝花城。第二天早上8点钟左右再从萝花城开出,下午5点左右回到石壁湾,因为是逆流,所以回去时间多一点。


  苏积轩和苏积富走到船旁,苏积轩大声说:“船家哥,想问船事,请借个时间讲话。”


  船机舱里有两个人在干活,有一个人从舱口露出上半身来,说:“什么事?”


  “想搭船去萝花城,啥时开船?可寄运货物吗?”苏积轩说。


  “明天早上8点开船,你明早来吧。”


  “想托运个货物,怎么办手续?”


  “随身货物超过半个人的重量,要买一个人的船票。小件货物一担1元。”


  “我们是托运一口棺材,可以吗?”


  “棺材?”船家疑惑了。“是空棺吗?”


  “是有人的棺材,昨天才死的。”苏积轩回答。


  “哎呀,这个我做不了主,须问船主。”


  “船主在船吗?”


  “船主回家了,你们到他家去找他,和他商量吧!”


  “他家在哪里呀?”


  “就在上面那个村,你进村去问人”


  第二个船工也从舱里露出头来,补充道:“村里房屋最好那家,就是船主家”


  “好,谢谢两位大哥,我们去找船主。”


  苏积轩与苏积富走进村里,遇人一打听,就找到了船主家,找到了船主。


  这位船主姓王,五十岁上下年纪,身体很健壮,一看就知是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船老大。他站在大屋前檐的台阶上,皱皱眉头说:“死人的棺材,我们船没有运过呀。”


  “就请船主可怜一下,我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苏积轩与苏积富站在阶下,恳求着。


  “这个棺里人,是你什么人呀?干么要翻山涉水运回去?不可以就地埋么?”船主问道。


  苏积轩说:“这个是我的女儿,在广州市读书当医生,参加抗日军调回海南,在山里抗日,结果被日本人知道了。日本人阴谋鬼计多,就到我村,捉村里30个人做保证人,逼我这个女儿下山,向日本人投降。如果拒不出山,就杀30个人。日本人狠呀,扬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逼我的女儿出山或死,日本人是不罢休。逼我在15天里,找到我女儿,把她带出山。我女儿不愿做日本人的汉奸,就吃鱼藤自杀,我们就把她的尸体运回,交给日本人查验。今日是第13天了,怕回去迟了超过时间,日本人下刀杀30个保证人。我的女儿已自杀了,运回迟一天日本再杀保证人,那我的女儿是白死了。所以不管你要多少钱,帮我们这个忙吧!我们全村都不忘你的恩德。”


  苏积轩说着说着,眼里已流出眼泪。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这是关系30条人命的事,能不伤心吗?


  船主见人落泪,心已有些软,但想到运死人,怕船有霉气。突然,船主娘从房里出来,呲嘴大声骂道:“你们快快出去屋外讲话,这死人的事,不可进屋,去外边讲。”


  苏积轩这才想起,死葬家的亲人,是忌入别人的房屋的,幸好这还是站在人家的正门台阶下。他和苏积富慌忙退出围墙外,一边央求说:“船主大伯,请你可怜可怜啊!”


  他们在围墙外的门前站着等了许久,未见船主出来,苏积富便走进去,走到正屋大门口,看见船主坐在太师椅上吸水烟,就自我介绍说:


  “我是村里帮工的人,不是死者亲人,我代死者亲人讲话,请求船主出来商量。”


  船主吸了好几口水烟后,把竹制水烟筒放于椅脚边,然后站起走出来,和苏积富一起走出大门外。船主好言问道:“你女儿做共抗日,怎么让日本人知道?”


  苏积轩说:“日本的汉奸特务多,特务报的。”


  船主哼-声说:“日本歹,汉奸走狗坏,我们石壁这一带,近抗日军根据地,做日本汉奸的,我们就报给抗日军,抗日军夜间就下山来杀掉,无人敢做汉奸,做日本维持会长的也只是挂名,不胆替日本人真卖命,只是应付应付。”


  苏积富说:“我们那里离萝花山远,共产党抗日军活动不到,那些汉奸走狗就很疯狂。”


  船主说:“这个世道兵荒马乱,动不动就撞着祸。你们这个事,我刚才想了一下,想这样给你办。”


  苏积轩心里高兴了,催问道:“请大伯教示。”


  船主说:“我这个船是运客的,客人坐船讲究吉利,装了死人,给人的现象是霉气不吉利。你们这个事我又不能不帮你。我示你,你们另外租一只小船,把棺材放在小船上,我开客船拖小船,一起驶去萝花城。”


  苏积轩说:“这样很好,请大伯示我去租小船。”


  船主说:“你们离萝花城还有多远?”


  “我们是岸南乡的,离萝花城还有十多里地。


  “喔,岸南那边,是好远。”船主说。“你们去找饭吃吧,我晚上才帮你们租小船,明天早上你们到码头。吃饭你们要去石壁铺子那边,那边有饭店卖饭。”


  “谢谢船主大伯!”


  见船主用这样的办法帮助,苏积轩和苏积富都放心了,齐声道谢后,赶忙返回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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