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1942年，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屈辱场景

1942年，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屈辱场景

作者：王锡均

1941年至1945年，那是石壁人民生活在日本鬼子统治的血与火的恐怖年代。

1941年，日军进占石壁，遭到国民党抗日军的顽强抵抗，曾在南风岭、加德沟、双滩、长力盆岭等地，进行了激烈的战斗。终因我军武器低劣，（一个排，仅有捷克轻机关枪一挺，其余均是汉阳造步枪。）日军武器精良（一个小队拥有轻机关枪两挺，重机关枪一挺，六0炮一门，步枪比汉阳造好得多）我军屡败屡战，屡战屡败，最后退守进琼中境的白马岭等高山密林中。日军乘势占据石壁，在石壁中学现址那地方，建起砲楼及军部兵营，还在加德洋、长力盆岭建起砲楼进驻军队，对石壁境内民众实行血腥统治。日军颁发命令，凡境内民众，须到日本军部或日本维持会登记报到，领取“顺民证”，才回村过种田的正常生活。凡无领证者，或日军进山围剿抓到的民众，均在现石壁市头临河那个叫乞丐寮的地方。砍头示众。日军还每隔一段时间，令全境各村村民集中到日本军部进行“验证”，发现未有“证”者皆抓到乞丐寮砍头。在日军如此血腥统治下，石壁地区村民，只得无奈地做了日军的“顺民”而成为亡国奴。日军还不放过未成年的少年和儿童，颁布命令，凡年满入学年令的儿童和少年，均得进日本皇军办的“石壁小学”接受大日本帝国教育，即奴化教育。

我于1935年1月出生，至1942年日本办小学时，已满7岁。迫于无奈，父亲把我同侄子祖福（8岁）一同送进日本“石壁小学”。学校设在现石壁镇委镇政府所在地。学校筑有东、西两排教室，北边是学校办公室，校长室、教导处等。东西两边教室中间，是广阔的操场。操场北边顶端，也即学校办公室前，用砖块筑就一个高1米，2X2米的四方平台，平台中间，竖立一枝粗大的旗杆。每天早晨，全体师生，聚集操场，先是唱日本国歌，升日本膏药旗，接着是那位日本教员登台训话。此后，才做集体操。我记得，当时日本任命石壁岭村一位毕业于广东省立琼崖中学的叫王家盈的乡人当校长。还任命本乡几位教员，教授语文、数学、常识等课程。也有两位日本教员。这两位日本教员都会讲普通话，一位上体育课，一位教一本叫《修身》的课本，课本内容讲的都是“日本建立大东亚共荣圈”，是“增进日中亲善友好”，“日本来中国，是帮助中国建设”等，教育中国学生，要归顺日本，服从大日本帝国指导，做日本的“顺民”等。因当年我年龄太小，在日军石壁小学期间，许多事，随着岁月远去（至今已八十多年）早已淡亡，而湮灭。但有一个场景，令能我终生难忘，至今还清晰地记在我的脑海之中。

一天早上，全体师生在操场上，做完早操后，那个日本体育教员，走上升旗平台，乐滋滋地向全体师生宣布：“告诉大家一个大大地好的消息，日本军部，今天特给我校师生赠送一份大礼物。机会难得，希望大家去大大的享受”。说毕，他大手一挥“出发”，在日本教员带领下，全校师生，按班级排列，顺序进入日本军部。日本军部，设在现石壁中学校园中。军部外围四周挖环沟环抱。沟深三米，沟宽二米，沟底插有密密麻麻的竹尖。靠军部一边的沟坎上，设置环沟排列的铁丝网。日军军部，在东西两边距环形沟几十米的平地上，筑两排五、六间相连的营房。北边，也在距环形沟几十米处，筑一幢钢筋水泥结构，设计精巧美观的二层平顶楼。这就是日军的指挥部了。而在距指挥部，兵营几十米的中间地带，兀自耸起一座有五层楼房高的圆筒形的砲楼。接近砲楼顶四周，有一个个枪眼。砲楼顶，竖立一枝高耸的旗杆，旗杆顶端，系着那面日本膏药旗，在上空迎风飘扬。砲楼顶，有两名头载披耳军帽，身着黄绿色军装，身挎枪尾装有闪闪发光刺刀步枪的士兵在站岗。这天，那位日本教员，带我们这些小学生，在炮楼墙脚下绕砲楼走一圈。然后把全校师生，按班级安排围在砲楼四周，站在离砲楼一米的地上，等候砲楼顶发指令。时间约九点，即见砲楼顶一位日本军官，手拿一个广播筒，向砲楼下众师生喊话，这位日本军官，在他主持全乡村民集中军部广场验证时见过，他是日本军部最高长官称为军曹，军曹在广播筒中的喊话，讲的是日语，我们一句也听不懂。接着，见那位也在“验证”时认识的台湾翻释官，从军曹手中接过广播筒，翻释军曹的讲话：“今天，军曹代表日本军部向全体师生赠送大日本帝国生产的高级饼干等食品，让大家好好品尝大日本帝国的食物。这是你们不见过的食品。让你们感受大日本帝国的优越”。说毕，那个日本军曹，台湾翻释官，以及在楼顶站岗的士兵，抬着一箱箱食品，沿着砲楼顶边沿，向楼下倾倒。一时间，只见从砲楼顶抛掷下一包包，包装美观精致的饼干糖果等食品，引得我们这些学生兴高采烈，喜笑哈哈地伸手去抢。有人在食品包将落到头顶时，即跳起伸手接住。有个食品包，掉在地上，有二、三人同时伸手去抢，然后撕开包装，每人取一份。有个食品包刚落地，抢先者，即跑去拾起，独自放到书包中。总之，这抢拾食品的场面好激烈，好热闹，也好开心。这天，日本皇军，从砲楼顶，抛掷不少食品。我们每个学生，都带一个空书包，都装有半书包。日本产的饼干、糖果品种繁多，包装精良美观。饼干有夹心的，有甜的，有咸的。有一种软糕，像是糯米制成，糕面粘有油麻仁，放到嘴中嚼之，软软的韧韧的，又甜又香。我们这群小学生，从未见过这么高级的饼干、软糕等食品。而且，在日本统治时期，我们是吃不饱受饥饿的一群。拾到这么好的食品，一时大家就地坐在砲楼墙脚下的地上，把一块块的饼干，软糕放到嘴中，吃的发出“洽、洽、洽”的响声，好不痛快。我正坐在地上狼吞虎咽的吃着，就近坐着的一位同学挪过身来，用手肘撞了撞我的肩膀，然后抬头用眼晴向砲楼顶一望，并扭动着嘴唇向我示意：“看看砲楼顶上，日军搞的什么玩意？”我随即抬头向砲楼顶上一瞥。见砲楼顶上一位载黄色军帽，身着军服的日本军官，肩上扛着一部铁乌色的机器，机器前端是一个圆筒状的东西，圆筒尾端伸出一个碗口大的圆镜。机器后部，装有一个圆盘状的盒子。那日军肩扛这部机器，用手不断地操弄着那个圆筒状尾端的镜头，沿着砲楼顶边沿走动，直向楼下的学生群扫描。当年，因我的年龄太小，不知日军肩扛的是什么机器，也不知他搞的什么玩意。直至1945年日本投降后，1949年我到城里读了中学，才识破当年日本军部，把我们这群小学生，弄到日军砲楼底下，给我们抛掷饼干等食品，让我们抢吃的恶毒图谋。原来日军用摄像机把我们抢吃饼干的画面拍下来，送到日本东京，及中国各地播放宣传显示：大日本帝国，大和民族多么优越，多么慈善，中华民族，多么卑贱，中国学生，就像狗一样，在地上争抢、争吃皇军抛掷的食品。当我醒悟了过来，一时气得不得了，真是可恶至极。那个场景，可是中国人屈辱的场景呵！当年，我们为什么上日本鬼子这个当呵？

附 记

这篇童年回忆录，写到这儿，已结束了。但搁笔在案，意犹未了，心绪难平。当年，中国，一个泱泱大国，为什么让一个小小的日本，从东京跑到海南，进占石壁，在石壁的土地上，建炮楼，建兵营，驻扎日军，恣意抢杀无辜民众，逼村民领“顺民证”，做了日本的“顺民”。日军连儿童小孩也不放过，令其进日军办的小学，每天集体唱日本国歌，升日本膏药旗。日军还有意把师生弄到砲楼脚下，抛掷食品给我们抢吃，有意侮辱中华民族。当年，我们的中国为什么是这个样子呀？那就是中国太落后，中国国力不强大，以致被一个小小的日本占领我国国土，杀我同胞。伟人邓小平曾说：“贫穷落后，就被挨打”。今天，笔者写下此篇童年回忆录，就是告诫国人，特别是我们的后代：“勿忘国耻，兴我中华，增强国力，让中国永远屹立世界强国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