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生人物速写系列之一百八十七：刘老伯
文:王路生
昨天早上七点，阿山到新村墟买包盐，碰见刘老伯，他告诉阿山，晚上睡了一宿，天刚亮，他突然发现他家的那台老款的电视机不见了！
“你报案了吗？”阿山问，他摇头。
墟上的各家店铺里，有人边吃早茶，边看电视新闻。刘老伯还缠着阿山，反复说着电视机被盗的事。阿山有些烦心了，匆匆与他告别，不料他在阿山身后扔下一句话：这么早回去，是火烧到你的脚跟了么？
三年前，刘老伯买槟榔收入八千三百元，老伴劝他买部平板电视机，他心里不高兴了，他对老伴说，买台新的电视机，要花二千多元，倒不如将这些钱买些肥料，增加生产投入。老伴拧了他的耳朵，说，是买，还是不买？话毕，她的手把他的耳朵拧得更紧更痛了。在家里，老伴是穆桂英式的强者。新款电视机买回来后，他天天看电视，特别喜欢观看农业致富节目。去年秋，他的胡椒园发生了叶斑病，叶子蔫了一大半，他痛心极了。是他按照电视上介绍根治叶斑病的办法，巧施农家肥和药水，才使他的胡椒园起死回生。他看电视时，老伴穿条红短袖，捧来一杯绿茶，置于他的小桌前。老伴爱爆粗口，但心细，刘老汉呷了一口茶，抬头看着她，一副幸福感满满的神情。这十年，他家里收入连年上涨，特别是槟榔，价格非常好，鼓涨了腰包。村中无数农户也与他家一样，建起楼房，还买了车。
半年前，儿子刘汉又买部46寸大平板电视机，刘老伯心里甜如饮蜜。那台老款机就放置于横屋的闲间了。第二天，有人上门收购家庭的废品，刘老汉搬出老款电视机，不料却被刘汉搬了回去。待儿子出去后，他快步进屋，又将电视机搬了出来，却见门前站着穿着红短袖的老伴，又乖巧的转身进屋了。
刘老伯本想用旧电视机勺兑些余钱，与老友去新村墟知心美人店吃早茶，愉悦自己的晚年。平时，钱袋由老伴收得很紧，刘老伯需要些余钱，总得向她打报告申请。有时候，他很烦她。她却说，她要多存些余钱，为儿子刘汉的婚事做准备。
说到儿子，刘老伯有时候也很烦他。都三十五了，儿子还没有对象呢。那次，在家里的饭局上，老伯劝刘汉快点找个媳妇，刘汉右手在半空停止夹菜的动作，说，这事我懂，别烦我好不好？老伯喝了三杯酒，火气上来了，将了儿子一军：村中比你小十岁的阿山阿海们都结婚了，你还要挑食到啥时候？不料因为这句话成为了导火线，父子便吵开了，一个脖粗子，一个声音如敲铜锣，三天里两人互不搭话，也不在一起吃饭，两人都憋着气，脸都黑如木炭。第四天，刘汉卷起铺盖，上自留去山守护槟榔园了。前天，他又悄悄回来，村人看见他肩子上扛着件东西往山里走。
是谁偷了我家电视呢？刘老伯怀凝上阿山，因为他有过偷鸡摸狗的前科，会不会真的是他？阿海呢，那天他搬电视机进入横屋的闲间时，阿海看得清清楚楚，他也该有个嫌凝吧？刘老伯决定报案，刚要打电话，阿山在门外喊：刘伯伯，汉哥托我带些新鲜的山沟鱼给您。刘老伯看见他手里拎着三只野生的“狗弄酸”鱼。阿山要返回山上了，刘老伯急忙中将一袋米交给他，嘱他背米上山代转给刘汉。阿山刚走，刘老伯觉得不妥了，便决上自留山一回。
自留山离家约莫八公里，山道崎岖，路面狭小，开不了摩托车，进山只能靠走路。太阳爬到树梢的时候，刘老伯走到自家的槟榔园，却见地上的野草疯長，已被人削除些许，锄头，畚箕丢在旁边。
儿子此刻不干活，他去哪里了呢？刘老伯起了凝心。他向前方左侧的一间瓦舍走去，却听见里面有人大声讲话。他抬手看表，己是上午九点五十分了。他扺近瓦舍窗口，儿子刘汉呷着一口茶，正与身旁的阿山，阿海说着话，儿子旁边还坐着三位姑娘，其中两位分别是阿山阿海的新媳妇，那位穿着横条红色短袖的女子，模样俊俏，她是谁呢？这三女啃着瓜子，眼光却一齐投向电视机。怪了，自家的山上瓦舍并未装过电视机。哎，大白天聚在一起看电视而不干活，这群年轻人太不像话了！刘老伯心里窝着一把火，他粗着气，推门进去，刘汉转头：爸，您咋来拉？快坐。这句甜甜的话，将他心中燃烧的大火被灭掉了一大半。
“刘伯伯，请喝茶。”横条红衣女子端来一杯冒着热气的铁观音。他接过茶杯，还未喝，心中的那半串火儿，又被这女子给全灭了。他问刘汉：你啥时又买了台电视机？你知道吗？咱家那台旧电视机，昨晚被一个贼子偷走啦！话毕，众人轰笑。
红衣女子说，“刘伯伯，咱们一起坐好。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即将在京开幕！咱们一起收看实况吧！”
刘老伯赶紧应声道：“好的，咱们一起收看大会实况！”
窗外，艳阳高照，秋风送爽，来自北京的声音，铿锵而雄浑，句句贴心。在这庄严的时刻，刘大伯的心里，透散着玉质般的一股暖流。
（2022年10月17日晨起伏案，写于万泉河畔文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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