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生人物速写系列之一百八十九:羊公
文:王路生
羊公羊了,七天前。
往人群中一扔,羊公很有辩识度,一双倒竖张飞眉,白中间黄的山羊胡子,被太阳晒得起了褶皱的一张黑脸。
羊公二十五岁结婚,半年后生下一男崽,三十六岁离异,此后过个几个女人,但她们都嫌他贫,吃不了更多的面包,遂离他而去。羊公无所谓,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出门一把锁,进门一世界。儿子在外打工,偶尔带瓶酒回来看望他。他喝高了,抱着儿子说,“干!咱兄弟喝到农历三十,月亮挂在天上的时候!”
羊公羊了,整天流鼻涕,腰骨酸软,他打了一通太极拳,出点汗儿,可傍晚时发起了高烧,三十八度五,他用井水沾湿毛巾,往头额铺上。肚子发烫如火烧,他掀开衣服,将肚子贴在一块大石上凉凉,开水也猛喝了一壶。夜里有点儿退热了,头痛却上来了,痛得他滚在地上嚎叫,如野猪掉进竹尖桩的大坑中。整夜的叫,让村人揪心。
第二天,村人却见他平安无事。他要去墟上买菜,临行前,将N95口罩内层涂上蒜头汁,涂得满档了,才戴上用手夯实鼻翼四周,还持一拐扙和竹篮,买一斤白菜,六元。一米开外,他将10元币放进竹篮,用拐杖勾着竹蓝伸了过去,嘱卖家将白菜和应找回的余额投进竹篮,这还不算,待他拿出一瓶酒精,喷晒了上去,他才接过竹篮。买猪肉时,他也是如此这般的操作,令人侧目。唯有如此,他才放下心来,慢悠悠的回家。
回家后,他立马净手,往衣服上喷些许酒精,点燃起艾条熏房间,他就坐在房里,呼吸着艾条的味道,看一缕一缕的艾烟袅袅娜娜的升腾,他说,这也是一种独特的享受。
三天过去了,他的腰腿还是有些许酸软,有人劝他去打针水,他到参古医疗站,看见诊所排起了長龙,人多易感染,便赶紧的退了回来,喝一大碗糖姜茶,中午又去地里抓把猪屎青,再抓把黄皮叶,煮水,加入粗盐,喝得汗流浃背,蒙头便睡。他天天如此,没曾想,昨天去检测,他居然复阴了。
今早来了位中年人,自称是海口的老板,想买羊公的那块石,羊公却一囗拒绝了。
(2022年1月4日上午,写于万泉河畔文田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