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高粱粿

高粱粿
蒙乐生

说起红高粱，人们也许已淡忘了海南五谷中的时尚品种，淡忘了这个淡褐色的泛着微微的热气散发着淡淡清香的红高粱粿。很早以前，每到收获红高粱的日子，我们便盼着吃高粱粿，盼着拿着烫手的红高粱粿边走边嚼……可惜，近年已很罕见这种地道小吃了。

没有吃到红高粱粿，却不期而然地想起张艺谋电影《红高粱》，想起《高粱酒》；想起一匹骡子，想起那特别撼人心田的是那温无边际的红高粱青纱帐。想起了“我奶奶”九儿的父母把她嫁给一位拥有一座酒坊的50岁病人，想起“我奶奶”自己硬撑起的烧酒作坊。

其实，那是电影艺术的丰富想象，是因红高粱所产生的艺术想象，而高粱粿则是现实生活中的不需想象的果腹之物。相比之下，还是高粱粿对现实生活来得实际，是看着毫无起眼的红高粱而自然而然地衍生的乡土小吃。这个小吃很难得。因为红高粱少做粿也少。

现在是信息社会，市场化进程不断加快，很多原先并不起眼的小吃，在市场化进程中慢慢消失，留给人的却是淡淡的乡愁。也许，科技进步的结果就是不断地淘汰进化缓慢的农作物，包括淘汰高粱粿这类的地道的美食。不过，琼海街市小吃摊却仍然保留着高粱粿。

九儿的花轿借助现代传媒而再现，琼海街头的高粱粿借助市场热销而再现。高粱粿是有记忆的，有魂魄的。从成为时尚美食的那天起，它就离不开人们的视野。不是因为稀缺，而是风味独特，是这种明星作物幻化成一方美食，经过人工的制作，引发了人们的乡思。

以前，在万泉河流域，曾大面积种植红高粱，为解决乡民的饥谨立下了大功。虽然，用高粱来煮饭，口感有点生硬，对吃惯大米的公众来说，甚至有点难以下咽的感觉。然而，做成高粱粿，加了配料，融入红糖椰子丝，加入花生米，却变了个样，变得可口而入味。

现在的小吃摊制作高粱粿卷，已经挤上高档餐桌，登上大雅之堂。当然，它是经过巧手烹制，也免不了加入红糖椰子丝、花生米之类配料，又经烤制，烤得香脆，火候正好，切成大盘，端上桌来，成了时尚餐桌上一道美食，成了琼海和树金隆吸引食客的一道食谱。

话说回来，在海南能烹制高粱粿，实在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红高粱产于北方，早年曾是海南的明星作物，叫做“牛麦”。《宣统定安县志》记载：“黍有黑黄二种，黑者名牛黍，苗如蒹葭，高丈余，穗黑色，有粳有糯，正月种八月收。黄者名金黍，有糯无粳……”

“牛黍”，即“牛麦”，是红高粱的俗称。不知怎么会起名“牛麦”，想不出所以然。不能考究出名字的来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已经消失了，已经罕见身影了。但是，琼海的小吃制作名家竟然会到北方买回红高粱，而且利用传统的方式，做成高粱粿供应市场。

不知是有市场购买便有市场销售还是有市场销售便会有市场购买，反正，琼海街市热销的小吃品市场，最受欢迎的就是这种地道的小吃高粱粿。特别喜欢热煎的这种，煎得焦黄的脆生生的，嚼起来是那种往日的淡淡乡味的感觉。小吃，就是抚慰乡愁的这种特别感觉。

小时候在琼海乡下长大，整日浸泡在万泉河里，习惯看河岸上随风飘曳的红高粱，那张开朵儿好像鸭脚的鸭脚栗，那拖着一条长长尾巴的狗尾粟，那是乡土作物赋予的感觉。不知不觉间，这些可爱的植物却悄悄消失了，连同用它做成的美食也消失了，特别令人遗憾。

所以，今天看到这些小吃仍然存在，仍然受到广大食客喜爱，内心非常高兴。因此，每次回到琼海，每次都会光顾美食粿摊，都喜欢来一碗薯奶，一碗鸡屎藤粿子汤，来一块碰公粿，来一块猪肠粿，来一份高粱粿卷……说白了，就是来一份浓浓淡淡的慰人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