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村笔记之一百零八：闲情偶拾
◇王路生
清明后的天气，来了个大反转，连续几天的绵绵细雨，滋润了季节的舒适与悠静，滋养了所有的植物的葳葳蕤蕤，湿透了的树身和花叶，让我的视野墨绿得可爱了起来，浅绿得愉悦了起来，那一团团呈卷吊状多瓣条的白花，挂满九里香树头，与碧绿的枝叶互相纠缠，情意绵绵，我站在树下，闭上眼睛，一阵又一阵沉沉浮浮的香气，徐徐而来，浸润着我的鼻翼，独享着乡村早晨于娴静中隐隐传来一缕缕的香气。
有三五蝴蝶飞来，那只黑色的小蝴蝶，轻盈地扇动着薄薄的小翅膀，上下翻飞，这只蓝紫的小蝴蝶，轻轻的慢慢的栖息在白色的花蕾上，双翅偶尔扇了两三次，却从未想过离开，我就这样站着，仔细地观察两只小蝴蝶与九里香花的一段奇妙的际遇。每到花期，蝴蝶都会闻香而来，与花蕾相逢，践行着一生的心灵契约，就像牛郎与织女，在每年七夕里的相逢。
空气湿润，庭院幽静，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泡一壶茶，一边品茗，一边静归本心，或看一本古书，或玩一块好石，或抚摸爷爷辈留下的一张太师椅，或雅兴来了，磨上一砚墨汁，在宣纸上龙飞凤舞，落笔乾坤，这样的生活，我常常向往之，也常常为之践行。人过六十，青春不再，但激情仍在，读书让我内心丰盈，品茗让我沉淀心情，抚石让我心醉，每天临池让我与古人的思绪重叠，生活中的所有美好，于我看来，都是上苍踢给我们的福分。在鸡犬相闻、村童于牛背上横笛的乡下过上这样的日子，我觉得挺好的。
窗外有了轻轻的响动，是大姑奶奶从邻村走过来了，陪同她来的曾孙手捧一株九里香盆景，置于案头，暗香浮动，满室生辉。盆景是大姑一手制作的，她目不识丁，年满百岁，但步履稳健，耳不背，眼不花，闲时好伺弄花木，尤擅长制作盆景，今早她起来闻到九里香的芬芳，便决意来找我一趟。我泡上一杯咖啡，她慢慢地喝了，抹着嘴巴说，“这杯咖啡好香呢，还有吗？”漏风的语气，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便从食品柜里拿出两包咖啡送给她。她笑得眼睛并成一条线，呵呵地说，“我有福命，也有福气，谢谢你啦。”扶着她的胳膊，送她出门，她站在九里香树下，闻着一缕又一缕沉沉浮浮的花香，久久不肯离去。
（2023年4月10日上午，写于万泉河畔文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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