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从我家的咖啡园说起

◇张运燕

那是二十世纪六十年初，我家屋后有片咖啡园。面积不是太大，顶多一亩三分地吧，但也有二百株左右，虽然是乔木，可也长有一两米高，种在苦楝树底下，听堂哥说，咖啡是阴性植物，不需要阳光直接照射，苦楝树树冠高大，可以腾出一定的空间在阴凉少阳光的地方种植，苦楝树干大叶小也容易渗光，加上我们家处于火山口的红土壤地带，有利于咖啡树生长。

其实，海南种植咖啡的历史较短，1908年爱国华侨才从马来西亚带回种子进行引种，并获得成功。我国的热带植物研究所在五十年代才在海南成立，咖啡才有大面积的种植。我堂哥屋后的那片咖啡园，在当时也是领导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潮流了，用现在的话说也是科技的带头人。听我堂哥说，咖啡是比较娇气的农作物，它见喜雨又怕雨更怕台风。海南的热带雨林气候和多台风季节，对咖啡生长影响较大，遇大雨要及时排水，台风来临时要加固做好防风工作，所以堂哥选择在屋后种植与防风也有很大关系。

我家的咖啡生长得非常茂盛，主要得益于农家肥，每次清洗猪圈的猪屎猪尿都往咖啡园浇灌，手掌般大小的叶子长得墨绿墨绿的，每年春节前后都绽放雪白的小花朵，在绿色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妖娆。接着在小树枝上结出一串串的果子，先由青色变成黄色，再由黄色变成红色，初夏之时，果子成熟了。这个时候也是百鸟欢歌抢食的时候了，因为咖啡果子熟透后，果子皮是非常香甜可口的，许多鸟儿都在咖啡园里的小树杈上筑窝建巢，吃住包括卵育下一代都在咖啡园里，还有松鼠。更有意思的是到了夜里，果子狸也经常光顾咖啡园，即使是经常到鸡棚子里偷鸡食的狐狸也改张更弦吃上咖啡馆豆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家的咖啡园真的成了百鸟的乐园。

我徜徉在咖啡园里，最令我陶醉的是听鸟仔儿在鸟窝里吱吱喳喳地欢叫，看着鸟仔粉红没有羽毛光秃秃的身儿觉得很好玩，有时还抓一二只回家里用米粉喂养。但爸妈们都说，这么小的鸟儿，你把它抓回来它爸爸妈妈也是很痛心的。怪不得，鸟爸妈还跟着我到家门口骂的不停呢。从此以后，鸟蛋我也不从鸟窝里掏回家煮了，有时到咖啡园小鸟儿掉落下来，还放回鸟窝里。

当咖啡果子成熟的时候总是和鸟儿一起抢摘，不然鸟儿太多争食果子，我家损失也就太多了。果子摘下来后，泡水去皮晒干后，就可以拿去出售了。咖啡豆采摘的时间比较长，一般都是初夏成熟开始到収冬季节才结束，足有5个月的采摘期。

每次出售，堂哥都叫上我跟他一起去大队。当时大队仅有一间小茶铺，摆上五六张小桌子和长櫈子。去大队的目的是堂哥要犒劳我，给我买好吃的，卖咖啡豆后我们就有钱了，一般每次都有二十斤干果左右，能卖十来块钱。当时我最喜欢吃的是大包，馅是用猪肉和冬瓜糖做的，很好吃。我从小就不喝牛奶，咖啡又苦又涩也觉得不好喝。

每次去大队茶店铺，总会遇见一位穿着奇装异服的南洋老年人（其实就是异国风情的服装），梳理着光溜溜的头发，带着年轻漂亮的老婆坐茶铺里慢悠悠地品着咖啡，说着异国风情的故事。我想这个老人肯定有很多钱，不然他天天不用劳动来茶铺喝咖啡，过着休闲的生活。在我小小的心灵里也激发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长大后找份好工作，过上好生活的宏愿已经在幼小的心灵中形成。

到了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了以后，才知道这位老人是新加坡有产业的企业家。在八十年代就回到家乡建起一所小学，捐赠当地政府，这所小学也贯上他的各字——芳泽小学。而今，芳泽小学已合并到大路镇的中心小学。

可现在校门上所嵌上的《芳泽小学》，现在已经挂上了《海南开放大学热带水果之窗教学点挂牌仪式》牌匾了，但两侧对联：＂芳流万世培美德，泽润千秋育英才”的对联还保留着。这是海南省政府扶持乡村振兴的重点项目，每到节假日，植物园里游人如织。由乡村产业的精品发展到旅游产业，齐头并进，由原始耕作的农业突变为世界热作植物园产业，同时也带动了旅游等相关产业，由农耕人到植物园的工人和旅游业的导游讲解员，并有了每月的固定工资，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就是精准扶贫，乡村振兴的好结果，是广大新农民所走的康庄大道。

品咖啡如品人生。咖啡生性苦涩，但给咖啡加点糖，那就发了扑鼻的纯香，就有点甜了。它就像生活，像甘蔗一样倒节食，一节比一节甜。咖啡，你可说是一种高贵的饮品，品质的象征。但也可以说它是大众茶道，老爸茶店处处皆是，也是老百姓的普遍饮品。

其实，在我看来，咖啡是不是带着阶级性的饮品我不敢说。但在旧社会三十年代的旧上海，在浦江边，在十里洋场南京路上，在醉生梦死的大世界，在公馆，那都是贵官贤达人所居住和去享受的地方，普通的人力车夫，普通老百姓你能喝上咖啡，那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到现在我还觉得，咖啡有贵族咖啡，有市民咖啡，有乡村咖啡之分的。在魔都上海高级酒店、公馆以及雅致的咖啡馆，上百元一杯咖啡比比皆是，在上海中心大厦632米，世界第二高楼，125层可以俯览整个大上海，在顶端128层，可以看到1000公斤的阻尼器在调整着整个大厦的平衡。我是学物理专业的，知道阻尼器的重要作用保持大厦的平衡，其目的就是控制整个大厦在风力的作用下，左右摇摆可控制在规定的幅度之内，但又不能让大楼静止着，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地球在运动，风力在不同方向吹拂，它不可能是静止的一幢大厦，在125层楼层上人们都有摇摆的感觉，即使是一杯咖啡加满都会溢出，所以上百元的咖啡也少得可怜。

在小城二三十元一杯咖啡也很不错了，也能滿足大众消费。但我最钟意的是乡村咖啡，要是用城市贵族咖啡来比较，那就没有可比性。魔都上海大凡上档次的咖啡馆都是金领白领丽人，事业有成的商人，大商巨贾等富人出入的场所，喝咖啡是一种情调，是一种时鬓，是经济、商圈、商海获取情感交流的方式，一杯咖啡用上小汤匙慢条斯理搅拌着、细品着，这带着西方文化饮品方式对我这样乡下人也很不习惯。

我喜欢不拘小节的饮品着乡村制作的土咖啡，海南人喜欢叫老爸茶。老爸茶它有它的饮品方式，它有它的底蕴，但要挂上文化底蕴我就不敢拘同了，我就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氛围。在茶屋，或是在露天树底下，摆着小桌叫上好友煮着一壶乡村的土咖啡，唠唠家常也是一种享受。

退休了我喜欢往乡下跑，因为哪里是我的故乡。有村里的发小，还有中学的同学，都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了，没事是总喜欢带他们去大路镇上喝咖啡。因为乡下的土咖啡非常地道，这种咖啡是用当地的咖啡子是用传统工艺制作，非常纯正。现在加工制作的过程看出简单，关键是在制作时要掌握好火候，不用炒焦。店里师傅的制作时一般都是放铁锅里翻炒，在翻炒时火灶所用的全部是木碳，因为木碳火控均匀，不容易炒焦。然后用机器磨成粉末状就可以了。现在城里人喝的咖啡都是用电炉烘干制作，流水线生产，和乡村的土咖啡味道有天壤之别，当地师傅制作咖啡时关键的是配方佐料，这就让你回味无穷，喝上好的咖啡就有更多的回头客。

喝咖啡我有癖好，也非常固执，当看上一家就别有下家了。我喝咖啡都要到煮咖啡屋里查看，是否用电炉、柴火还是用木碳煮咖啡，若是用木碳煮的咖啡味道就更浓香。一般老店的咖啡馆师傅都是用木碳明火煮，在煮咖啡时的过程也是相当考究的，首先是师傅用自制的长长铁壶，先把水煮沸，然后往网状的布袋里加咖啡粉，师傅提着漏布上下垂直放下拎起，不停地抖动，让咖啡不断地翻滚释放香味，这样操作3分钟或者十几下就可以了。因为煮咖啡时间短，同一样的粉量也显得清淡，若煮久了就显得咖啡酸涩不好喝。有人说我喝咖啡比较挑剔，是的，我一生的饮品每天就是一杯无糖的纯咖啡，当然茶叶以正山小种为主。

有人说，品咖啡如品人生，这话我完全赞同。我的人生，尤如咖啡，有苦涩涩的，也有香甜。正是南洋老人在我幼小的心灵上埋下了种子，正就是咖啡的基原，让我懂得了先苦后甜的结果，正就是给咖啡加点糖，不断地刻苦读书，才过上美好的生活，这种励志同行是密不可分的。做人要有基准点，有奋斗目标，即使是夜里点着煤油灯，头发烧焦了，也要刻苦读书，时光是不会辜负努力的人的，不负少年，不负光荫，才能不负韶华。

我家屋后的那片咖啡园，让我久久难以忘怀。它既是我儿时观鸟的好去处，更是在那个年代的家庭补用的经济来源，直到七十年代我去广州求学时还发挥着它的经济效益作用。直至今天，我还深深地怀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