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近代海南海防的生死拼搏

蒙乐生

海南一岛，瀚海外绕，北通内陆，外联番邦，形势险要。从汉武帝开疆楼船横渡，海防问题就成了国家战略要点。宋设水军防卫白沙港，元置黎兵万户府护卫海疆，明重修海南卫城池，构筑海口所城，设白沙寨兵船防御；清置大小卫所七十余处，在横沟河阻击法国舰艇“萨尼号”……海防命运，关乎国运。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一代伟人毛泽东提出“加强防卫，巩固海南”；20世纪70年代，西沙群岛自卫反击战近代，对入侵西沙群岛的南越军队进行的自卫反击。近代，琼海渔民凭“更路簿”航行“祖宗海”，捕捉美国放置在南中国海的“探测器”；近日，美军舰频繁闯入南海诸岛12海里，不断试探突破中国的底线……

中国是海洋大国，海南是海洋大省。一直以来，从有海难防、有海设防到有海能防，中国国力和军队建设在稳步加强；近代海防，记录了海南人民保家卫国的生死拼搏历史。

宋人称：琼州自古无战场，说的是古代海南地方安宁，贼势无大，易于扑灭。其实，并非当年无战场，只是那时生产力落后，海盗尚未猖獗，海南特产奇缺，不被注意而已。

《正德琼台志》记载：北宋建隆年，宋太祖赵匡胤立国之初，步兵建置就设宁海卫，其间有刀牌手3000人。及至赵祯天圣年，置静江卫。赵顼熙宁年三军改置清化卫，属广南路，统以指挥。当年澄海、清化两翼，指挥管600人，兵马额管28人，南北镇兵188人。

其实，早在宋代，就已有海寇为患。《民国琼山县志》记载：“至道间，海贼频年入寇，广南西路转运使陈尧叟宣布威德擒服。”另外，“咸淳三年，海贼陈明甫、陈公发等踞临川镇称三巴大王。十年，管帅马成旺遣其子抚机应麟总制兵马，申命钤辖，云从龙协赞平之。”还有，“琼州共置栅二、寨八、镇二，独通感栅、英田栅在琼山地，余俱在各县。”

南宋“卫王祥兴元年（1278年）七月……赵与珞率兵拒于白沙口。”“祥兴”是南宋最后一个皇帝赵丙的年号，那年二月，陆秀夫抱着卫王跳海尽忠，南宋名存实亡。然而，琼管安抚使赵与珞忠心不改，仍然凭借有限的兵力，据守白沙口抗击元兵，保卫疆土。

同年秋月，元将阿理海崖派南宋旧帅马旺劝降，与珞坚决拒绝，率义勇谢明、谢富、冉安国、黄之杰等“极力死战，舟师不得登岸，久之，元将患焉”。同年冬月，元将收买马旺旧部，“执与珞以降”，与珞骂不绝口，惨遭车裂，是南宋守臣中死得最惨的一个。

王佐《咏赵与珞》诗：“末路谁当国步艰，琼州节概似常山。心悬北极天应远，血洒南荒地尽斑。上帝亦哀麟凤死，中原今放犬羊还。使君忠义言难尽，只把哀辞滴泪删。”《明史列传》：“嘉靖初（唐胄）起故官。疏谏内官织造，请为宋死节臣赵与珞追谥立祠”。

元代宋立，《道光琼州府志》记载：“元置白沙水军巡海上。” 宋代军制，分澄海军、清化军、清江军，都是驻扎各州的士兵，后设安抚都监管辖。当年，琼州设二栅，通感栅、英田栅；设有八寨，西峰、大宁、南营、昌化、延德等寨；设二镇，临川镇、藤桥镇。?

“元初，湖广省于平阳、保定、冠州等翼轮差管军万户一员，率千百户，统汉军一千，海南镇守，三岁交换。”《正德琼台志》：“陈仲达、谢有奎于至元(1264—1294年)助征交趾……立五原、仁政、遵化、义丰、潭榄、文昌、奉化……立黎兵万户府以总领之。”

北宋开宝五年(972年)，琼州府治从旧州迁至府城，兴建海南卫城池，是为“海外第一城”。绍兴年间(1131—1162年)，管帅李谔复筑外罗城，加强防卫。元仿宋制。明洪武二年(1369年)，指挥孙安、张荣相继与府县官搬土运石增筑，自西北至东南隅，增广加高。

历明而清，500多年间，历任琼州知府琼山知县，致力修城，捐俸分修，捐廉重修，购石筑城，增高加固，挖掘城濠，加强防卫，但飓风袭击，屡修屡毁，屡毁屡修，一场人力与自然力的抗争旷日持久地进行。海南卫城池如此，海口所城也如此，琼山县城也如此。

澄迈县毗邻海口，自古以来并无城池。正统十二年(1447年)，按察使郭智、典史李黎生构筑土城，周围仅百丈。成化初年(1465—1487年)，主簿杨正稍为拓宽；弘治元年(1488年)，知县韦裘拓址甃石，因河为池。正德七年(1512年)，知县李茂重修，增高城堞。

文昌县初未建城，明隆庆六年(1572年)，副使陈复升、知县顾乃猷开始督建，一座周围350丈，广1丈，高1.5丈，雉堞700个的城池终于落成。嘉靖间(1522—1566年)，文昌铺前为澳贼攻陷，知府张子宏建土城以防寇。此外，清澜所城也差不多同时兴建。

会同县城多次毁于海贼，副使陈复升、知县唐仲科垒以砖石，建成城池，各建城楼。万历十三年(1585年)，城池毁于淫雨知县徐应麟修复。乐会县也未有城池，副使陈复升、知县陈纲运石建筑，周围372丈，辟南北二门。乐会县城曾多次毁于海贼，多次修复。

明洪武七年(1376年)， 万州千户刘才清请求拓展城池，周围436丈，高1丈，宽1.5丈，雉堞660个，窝铺12个，开四门，各建城楼。明洪武甲戌(1394年)，都指挥使花茂始建南山所城于南山港，周边树木栅为固。永乐年间(1403—1424年)，百户赵昱才进驻。

崖州州署是海南防卫的战略要地，为历代州官所重视。直至明洪武九年(1376年)，知州刘斌才重新用砖砌筑；洪武十七年(1384年)，儋州千户李迁请求拓展，从海南道起，至酉门止，周围3丈5尺，高2丈，厚9尺。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乐安新城始驻兵。

此外，还有水尾司巡检署、澄迈司巡检署、铺前司巡检署、青蓝司巡检署、和舍司巡检署、薄沙司巡检署、龙滚司巡检署、乐安司巡检署等掌管地方关隘治安的防贼机构。显而易见，这么多的城池布防，这么多巡司治安，可说是固若金汤，但面对海贼却无堪一击。

防御倭寇是以海洋及其海岸带为战场开展的，最大的海战是甲午海战。海战，离不开船队，战船需要打仗，它需要打造坚固、灵活、方便、快捷的进攻性强的各种战船。

《道光琼州府志·船政》记载：“明成化辛卯(1471年)，百户林富往省打造战船，驾回备倭。广东省原设外海战船137只，内缯船18只，艍船63只，拖风船35只，舟彭仔船17只，鸟舟皮船1只，哨船3只……议定，分作河南、庵埠、海口、芷(上艹，下了)四厂修造。”

考虑到海上练兵实际，明御史戴璟奏道：原广东各路备倭船不如南直隶操江船，必须令备倭官兵各船编号，凡长兵、短兵、弓射、弩射，须不时训练，使之适应潮汐变化，出入海上如神。如果海上官兵不经常出巡，严加中练，严明赏罚，则何患官不强，兵不精。

明代辑《筹海重编》的邓钟分析广船与福船利弊：广东船制两旁设架，便于摇橹……商船来往，多从海里，且风气和柔，全仗摇橹，此广船所由制也。广船乃铁力木所造，福船不过松杉类而已。若两船相冲，福船即碎。倭夷造船亦用松杉之类，不敢与广船相冲。

《道光琼州府志》记载。琼州水师各营船实存数目：崖州协现存小米艇1只，捞缯船2只，快船2只。海口营现存大米艇4只，中米艇3只，捞缯船4只，又捐雇拖风船4只。儋州营现存捞缯船4只，上船由琼州府承修。原设海安所班船3只，，海口所班船3只。

广东大战舰用火器，于浪涛中起伏荡漾……所恃者有发矿佛郎机，是惟不中，中则无船不粉，一也；以火球累于船头，相遇之时，从高掷下，火发而贼船即焚，二也。在海南沿海使用的船中，有开浪船、苍山船、八浆船、渔船、两头船，还有形似蜈蚣的蜈蚣船。

蜈蚣船始制于东南外番，专门用来承载佛郎机锍。其锍重千斤，至小也有百多斤。其炮弹之烈即使木石铜锡，倘若击中莫不粉碎。其发之迅速如雷鸣电掣，其势之疾神出鬼没。其法流入中国，诸凡火攻之器具，炮箭枪球，概不如之。其行如飞，一日何尝不数百里。

还有沙船，沙民(渔民)生长海滨，出入风波如履平地，可供各港口防守。战舰则周身皆炮，旋转回环，首尾相为运用，非常便捷，是戈船中最精良的一种。而粤船则任载重大，粤人善于行舟，重则惟风涛所运，横冲直碰。至于洋船，大者容人千余，中者容人数百，均以罗盘为指南，底厚二重，皆以铁力木厚三四寸者为之，固以沥青、石腊等，坚不可摧。

海口营分管洋面，东自乐会县博鳌港起，西至临高县进马角止，共巡洋面1100余里。其中，北接雷州会海安营洋界，西接儋州营洋界，外通钦州大洋。东接崖州协洋界，外通闽浙两省及东南诸番。上班以参将出洋为统巡，每年定期三月初十齐集汇州洋面会哨。

有明一代，海盗猖獗，攻城略地，杀人越货，沿海地带遭受倭寇侵扰，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倭寇劫掠，激起中国人民的强烈反抗，在胡宗宪的支持下，抗倭名将俞大猷、戚继光终于击败倭寇，余部流窜于中国沿海，为害边疆，也给海南海防造成极大的危害。

从明洪武年起，倭寇屡犯海南，侵扰城镇，践踏乡村，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据不完全统计，明清两代，倭寇大势侵掠海口、琼山，在《民国琼山县志》记载，造成严重损害的就多达32次；《光绪澄迈县志》记载的就有23次；《民国文昌县志》记载的就有40次。

《民国琼山县志·海防·海寇》记载：明洪武五年(1372年)，海贼罗巳终入侵，署指挥佥事杨璟督千户张满、周旺、王清等追至钦州乌雷门，斩杀了巳终，捕获苏称高等587人，其余的全部溃败。洪武二十年(1387年)，海贼登陆海口，指挥花茂奏设城防守。

嘉靖三十年(1551年)，海盗张酉作乱，初酉(新会人)贷金为商，被劫，遂啸聚贼党，劫掠烈楼、石窝等村。六月，副使方民悦委派指挥陈忠言捕盗，战斗非常激烈，从上午持续到傍晚陈忠言与百户郁英不幸殉职。八月，海盗从大林港登岸，沿路抢劫至铺前，军士陈进手刃数贼，不幸身死。指挥王克振率兵追击，斩杀贼首三十二级，缴获器械六十九件。

隆庆三年(1569年)，海盗林容、曾一本劫掠湧谭村，捕掠男女二百余人。七月，入麻锡港凡三十日，杀掠兵民数百人。十二月，海盗许瑞猝然攻至郡城外，同知陈梦雷亲自到教场招降，但没多久又扰乱城市，纵贼大劫。许瑞在北冲、巡崖等处抄掠，被客船截杀。

隆庆五年(1571年)，海盗蜂拥而来，劫掠白沙、铺前百余人而去。三月，倭寇二十五人自廉州夺船渡海，突袭海口所城，占据四门，大肆抢掠后偷窃船只逃走。六年二月，漳州倭寇庄酉引倭兵三百余自廉州渡海，劫掠琼山博通等处，后偷挖钟芳墓，遭雷击而止。

万历十七年(1589年)二月，海盗陈良德、陈守华、蔡克成及李茂家人那么等焚掠兵船，突然袭击海口所城，大肆劫掠之后，转至铺前。兵宪孙秉阳、郡守周希贤发兵进剿，蔡克成、陈守华中箭死，陈良德被擒，贼首李朝华等六十四名同李茂一道押解到军门斩首示众。

清康熙十九年(1680年)，海贼杨二、谢昌驾舟数百艘，突然袭击铺前港海东、迈犊、演顺、英华一带，居民悉被蹂躏。二十年二月二十日，攻入海口港。二十七日夜，守备王世贤献出海口所城，贼人占据，迫降水师副将王珍，幸得虎门副将张瑜率领舟师救援。

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海盗张十五等数十人乘潮突袭海口港，进攻海口所城，战斗激烈。守备许颖升、署守黄开广同崖州副将吴元猷奋力抵抗，杀贼数十名。三十年三月二十七日夜，海贼劫海口钱铺数处……数百年倭寇为患，岁无宁日，单所城都被冼劫数次。

进入近代，新埠岛横沟河是载入史册的英雄土地。《海南百科全书》记载：光绪十年(1885年)六月，法国战舰“萨尼号”碇泊新埠岛横沟河海面，战火迫在眉睫。清都督紧急调兵以防法国登岸，“萨尼号”见势不妙，次日便启碇开赴香港，驶入福建攻击中国兵舰。

次年，两广总督张之洞视察琼州海防，看到海田一岛，扼海口之咽喉，为琼州之门户，位置特殊，于是便改“海田”为“海甸”。刘镇楚、王之春构建镇琼炮台。尔后，又举荐朱采为雷琼道建尹，兴建秀英炮台。防御外敌入侵，保卫祖国，海口站到了时代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