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话说“十二生肖”》（连载4）

“戊子”是农历干支纪年法。所谓干支，即天干、地支的简称。古人以十干和十二支循环相配，一个来回正好60年，叫做“甲子回头”。

戊子说鼠，说的是十二生肖中的子鼠。用12种动物代表12地支，以鼠代表“子”，牛代表“丑”，然后依次是寅虎、卯免、辰龙、巳蛇、午马、未羊、申猴、酉鸡、戌狗、亥猪，这种生肖属相妇孺皆知。哪怕是“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村夫野老、走卒乞丐，他们也不会不知自己的生肖属相。由此可见，生肖文化是何等深入人心。

为什么十二生肖中会是鼠居第一呢？

按理说，牛勤劳、虎威猛、免敏捷、龙高贵、马雄健、羊清和、猴神通、狗忠诚，而鸡有五德、蛇是小龙，猪喻财富，均有可取之处，而子之尊容，鼠之口碑，却实在不敢恭维。可是，为什么不被人们看好的老鼠却偏偏排在十二生肖之首呢？

丁亥冬月，与李老师去江苏江阴华西，倘佯“天下第一村”幸福园，偶尔看到十二生肖中活灵活现的鼠雕，似乎瞬间找到了答案。意想不到，这些被斥为鼠类的小动物，竟一改鼠头鼠脑的丑恶嘴脸，居然只只机灵，个个肥硕，充满童趣。

华西人赋予老鼠以新的艺术形象，原先“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传统理念被改写，“四害之首”成了智慧的象征。华西人为十二生肖立有石碑，“子鼠”碑这么写：“鼠在十二生肖中称‘子’，子时指晚上11点至凌晨1点。鼠年出生的人性格柔和，为人坦诚，具有敏锐的直观，以及较强的判断力。懂得储蓄致富，能安定平衡，乐度终生。”

真无愧是“天下第一村”，他们从民俗文化宝库中“取其精华，除其糟粕”，把老鼠视为人文动物，把幸福园视为民族文化的精神家园。在华西人看来，鼠既有生物性，又有人文性，因为如此，它便坐上十二生肖的第一把交椅。

传说远古洪荒，宇宙未成，天地浑沌，日月无光。鼠见清气不升，浊气不降，便用锐利的牙齿咬破天幕……于是，天地相交，阴阳相接，浑沌初开；于是，天开于子，人们便把鼠视为生命萌生、万物化育的象征，并让鼠作为十二种动物的表征，以表达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循环不已的生存意望与发展意识。

有史以来，人鼠共处，鼠所扮演的是多元的文化角色，所以人们对它也持多元的文化态度。比如，一方面，鼠是灾难、疫疠、阴险、诡诈的化身，但是另一方面，鼠又是灵性动物、报恩之兽，鼠咬天开，造福人类，有创世之功；鼠为人类引来光明，偷来火种、谷种……因为如此，人们对其也爱也恨，又敬又畏。

从生物性的角度看，鼠类家族庞大，统称啮齿动物。据介绍，全球鼠类有2800多种，我国有160多种。鼠虽小，但本事不小，适应力强，凡在食物，无所不吃，四季受孕，繁殖惊人。不管高山草甸，还是地下矿井，不管赤道沙漠，还是极地冻土，到处都有鼠踪鼠迹。

据推算，全球鼠类数量已超过全球人口数量。庞大的鼠群毁田偷粮，是农业的大敌，给人类生活造成极大危害。早在2000多年前，《诗经·魏风》：“硕鼠硕鼠，无食我黍……硕鼠硕鼠，无食我麦……硕鼠硕鼠，无食我苗……”就唱出了国人对鼠害的憎恨和愤慨。

鼠是传播疾病的祸首，其传染的疾病至少有30种。鼠疫是恶性传染病，有人统计，有史以来，死于鼠疫的人数远远超过死于战乱的人数的总和。

为此，人们惧鼠、厌鼠，又不得不敬鼠、媚鼠。做为生物网食物链中的一环，鼠以粮食、草根等为食物，但它自身又是猫、狗、蛇、狐、猫头鹰、黄鼠狼等动物的食物。早在十九世纪中叶，达尔文就提出了“猫、田鼠、蜂与三叶草”生物之网的理论。古代海南人也懂得这一理论，春初老鼠吃秧苗，人们便做粿塞鼠穴，名为“祭鼠”，实则是用食物引诱老鼠出洞，让猫、灰蛇、猫头鹰、黄鼠狼等天敌消灭老鼠，在保护保护庄稼的同时保持生态平衡。

有意思的是老鼠嫁女，其习俗所表现的就是人与自然协调的意愿。《广东民俗大观》记载：大年三十，老鼠嫁女，每家每户都把床底、柜底、墙角打扫干净，还为迎亲鼠队点烛照明。据说，迎亲鼠队子时出发，人们能隐隐约约听到鼓乐声、鞭炮声和鼠新娘的啼哭声。相传，鼠婚之日，不舂不磨，不针不剪，忌言鼠事，犯忌则鼠祸成灾。

生活中的鼠害，人世间的鼠态，在画家的笔下别有情思。国画大师齐白石曾在其画《鼠子闹书斋图》上题跋：“吾友直支翁常画梅花百幅不厌”。白石老人把大闹书斋的鼠戏称吾友，模其吱叫呼为直支翁，把满纸鼠爪印称为画梅花，画家童真未泯，画作童趣盎然。

记得12前年，丙子当值，大连邮票公司曾以华君武的《偷油吃下不来》《新老鼠娶亲图》《老鼠上秤台》《老鼠吹牛》《老鼠写匿名信》和《跳汤比赛》6幅精彩漫画制成6枚特种封发行。此封一出，大受欢迎，真可谓人鼠之间有共通之处。

人间鼠界，千姿百态。

文人说鼠，画家画鼠，民间谈鼠，大多是借题发挥，指桑骂槐，因为骂鼠容易骂人难。

戊子鼠年，别忘了鼠的生物性与人文性，别忘了十二生肖文化的民族性，别忘了中华民族共同的文化基因和精神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