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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闹军坡”海南民俗大狂欢》(连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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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3/8/28 8: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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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狂热的村镇集市
蒙乐生


“发军坡”实为发市

发军坡,也叫“发军”,又叫“装军”,史志曾记为“赛会”。不管是叫什么名,它都是依托一处庙宇,一方境主,一处坡地,一方场所,聚众集会,祭拜神灵,保境安民。

每到这一时刻,四方乡民不约而同聚集到发军场所,行商小贩设摊,集成简易市场,兜卖各类商品,大做节日生意。同时,各种娱乐,不期而至,致使发军场景盛极一时。

各地庙会日期不同,所拜神灵也各不相同。光绪《定安县志》载:定安县二月举行护国夫人神赛会,该庙在城南门外三里许潭览村。道光二十八年(1849年)戊申神降于兹,自指潭览村林姓地土名雅驯坡可建庙,拔贡林毓瑞舍地邀众创建庙宇……其神英灵素著。二月十二日为夫人生前行军之期,届期各县行香者云集,舟车络绎,士人殷轸,溟南第一赛场也。

县志卷八还记载莫尊谦《竹枝词》:“白酒黄鸡共赛神,夫人庙外小逡巡。弓鞵怕被青苔湿,稳按双发缓转身”,记的是赛会祭神时的活动场景。今日,定安军坡仍然热闹,所祭拜的仍然是冼夫人,但却远远比不上海口市龙华区新坡镇梁沙婆村的“婆期”场面壮观。

军坡所祭神灵很多,要数影响力之大,信仰俗众之多,首推梁沙婆冼太夫人。然而,移民社会来自五湖四海,随迁神灵五花八门,单就与新坡镇毗邻的遵谭镇来说,仅女性神灵还有南海水尾圣娘、巡海娘娘、精卫娘娘、天后圣母娘娘、姜氏宮主等,庙会时长十月。

从正月初二永兴镇的儒东村祭祀境主班帅公开始,至十月十五日遵谭镇群力儒雅村祭拜境主南海水尾聖娘,村庄庙会此起彼伏,锣鼓鞭炮几无间断,发军坡的人流络绎不绝。可以这么说,发军坡是一个流动的盛大的民间集市,它的繁盛弥补了民间墟市贸易的不足。

这种自发的民间集市,没有固定场所,没有市场设施,但有约定日期,那就是某村军坡诞节或某地公祖诞期,那便是集市的日期,而且是闹军坡或过公期持续几天,民间痴人说梦 市也持续多少天。这种民间集市,一般是依墟镇发市,或就空旷坡地集聚,历来都是因地制宜,自己搭建简易帐檐,或就地铺设芦席,临时摆设摊点做买卖。大多是某村军坡就在村口择空旷处集贸,或沿路分几处设摊,只要人流集聚,集市自然形成,人散则集市消散。

军坡发市的形成,与人口规模与经济发展密切相关。一般来说,墟镇的形成,不外是两种状况:一是人口聚集,生活需要,自然而然,渐聚而成;另一种是,由于环境影响,生存发展迫切需要,由乡绅号召创立,很短时间内设铺成市。以海口市秀英区西征山镇来说,该镇形成于1948年,是乡绅倡导发动,从邻近的博铺墟迁出,搭建草屋,逐渐形成街市。

同样,博铺墟的兴建,也是从相隔数里之外的形成于明代的“石山铺前官市”迁出,逐渐集聚成市的。据说,原先石山铺前官市,是周边十里九村的集贸之地,尤以经营大米最为著名。后因土匪敲诈勒索,不得不搬迁到博铺。及至发展到相当规模,官匪勾结,欺行霸市,商民受压,愤而罢市,再次搬迁,发展成今日石山。琼北小镇的发展历程,大多如此。

创立小镇的发起人,大多是有一定实力的商贾和乡绅。清光绪《澄迈县志》记载:“花场市,旧名昌头,在那蓬都,近招。”“石浮市,在南藜都,近招。”“芬茶市,在那蓬都,近招。”“新奥市,在曾寡东都,近招”。这诸多“近招”,说的就是商贾或乡绅招集成市。

这些新建成的墟镇,一般是约定集市之日,或三日一集,或五日一集,集聚之日叫“市日”,歇市之日叫“路日”,这样间隔开来,附近墟镇轮流发市,既便于商家抓住机遇,更便于流动小贩行商糊口。所以每到“市日”,流动小贩,四方汇集,集市贸易,盛况空前。

古人设墟,五里一集,十里一市,而且还分为“市日”和“路日”,由此可见当时民众对集市贸易潜在的生活需求。从这个意义上讲,发军坡实质上是顺应时世,为满足民间对集市贸易而自发形成的新兴市场;发军坡已经成为促进地方经济发展的一种新的驱动力。

“看军坡”意在看人

海南有名骂人的俗语,说“吃饱不事做,只去‘军坡’‘戏场’”。把“军坡”等同于“戏场”,到那时去干什么呢?说是去“看人”,去看各式各样人等,似有不正经的意思。

的确,军坡场所,那种热闹,那种气氛,非同小可,很吸引人,故“发军坡”也有“看军坡”之说。看军坡,本来就含有看戏的内容。每逢军坡,必定演戏,既是娱乐村社,也是人神同乐,即“酬神”。然而,把军坡说成是纯粹的戏场,那不是客观的公允的说法。

1944年1月《重庆财政学报》第二卷第二期刊登的王兴瑞《海南岛的墟市及其商业》一文中有作者关于幼年时故乡(琼海市中原镇仙寨村)军坡节期间“看军坡”的场景描写,文曰:“是日,百商小贩,不期云集于军坡之场所。场所所在,率为乡村之中心地带。附近邻乡争赴购物或邀亲朋来趁热闹,曰‘看军坡’,有不远数十里来者。平时一处荒凉之旷野,一旦顿呈热闹。午间,村人抬神出游军坡,男女老幼争进香烛冥钱,以祷神赐福保佑。”

王兴瑞说:“六月初六日所祀者为一女神,俗呼之曰‘婆祖’。此神素以显灵闻,深得远近乡民信仰,故是日香火甚盛,纵横数十里内之乡民皆争赴进香。夜演土戏助兴,有连演数日者。当演戏之夜,锣鼓喧天,通宵达旦,乡人扶老携幼,红男绿女,争趁热闹,极一时之盛。一般‘登徒子’(后生仔),此时辄油头粉面,三五成群,窜入观众中,出淫词挑逗年青妇女,或更施以无礼之举动,旁观者(尤其是被辱妇女之亲属),于奋起为被辱之妇女打抱不平,俗谓之‘打小生’。军坡得‘打小生’武剧之点缀,其热闹更倍增。海南有一句流行谚语,谓‘人人爱打小生,人人爱做小生’。尽为军坡写实也。”这是老一辈的记忆。

看军坡的特点是热闹,是看演戏场景闹腾。虽然时隔七十多年,但“看军坡”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仍然是土戏要演一两晚,甚至三五晚,总之要尽情欢闹。笔者故乡万泉镇,如今老一辈人仍说:二月十五军坡戏场,河岸沙滩连接几个天演通宵戏,而且下半夜更精彩。每每是太阳还没落山,小孩子就搬板凳到戏场占好位置,好让亲戚朋友舒舒服服看戏。

笔者没有看过通宵达旦的土戏,料想演到更深人静之时,看戏的演戏的都累了,有几个人能坚持到天亮。恐怕最后剩下的,只是那些打打闹闹的后生仔,即“看军坡”的了。看军坡的年青人是不累的,他们既看戏,也是看戏的红男绿女互看,这才叫“看军坡”。这种看军坡的喜闹场景,在马年正月十八夜西堡戏台前“摇公”现场,当年场面得以重现。

西堡庙的传统习俗,“六神公”白天出巡,端坐信众家的厅堂,享受村民祭拜,晚上十点半返庙守殿。回到庙前,“抬公”的年青人便猛烈地摇动銮舆,把公祖摇得晃来晃去,东倒西歪,几至要崩出坐轿。摇公之时,欢声雷动,鞭炮雷鸣,致使演员也为之惊呆。与其说看军坡是看游人,毋宁说也是看场景,是看热闹场景上的公祖,看抬公祖的后生仔。

于是有人说,这不是看戏,而是戏看人,因为台上的演员看得惊呆了,他们看观众摇公祖,摇得兴致勃勃,摇得热火朝天,摇得使人分不清到底是台上演戏还是台下演戏,是演员唱戏还是摇公祖的后生仔在演戏。看军坡的视点不同,所得出的结论也就大不一样。

看军坡还有一个场景,叫做“装军”,也叫“装马匹”。大公期有大场景,像海口市的新坡镇闹军坡,琼海市的石壁镇闹军坡,澄迈县的加乐镇闹军坡,那是一种万人欢呼,哄动一时,引动八方的场景。人们看扮公祖,扮婆祖,扮八仙,看装成神灵的活灵活现的人。

人神之间,距离竟然如此相近。一不小心,一个转身,更换服饰,略施粉黛,一时间便变换了一个身份,成了万人簇拥,俗众尊崇的神灵。其实,扮演神灵的俗众,他们心目中始终有自己崇拜的偶像。观众看他们,他们也看观众,看军坡的主题是看:看一方民风,看一地习俗,看一处欢情,看一镇风采……总之,左顾右看,看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闹军坡”倍数利市

农历十月十三日至十五日是文昌市桃李村“水尾圣娘”庙会,俗称“发军坡”。每年这一时刻,人们会在距庙宇不远的椰林中选一处开阔地为“发军坡”场所,当地人称之为“水尾娘娘坡”。届时,“发军之坡”会建亭一座,设坛数行,每行设位百多,供信众膜拜。

桃李父老说,每年十月十三日午时,圣娘“附身”便离开圣庙,前往“发军之坡”坐镇。时至子夜,圣娘銮舆起驾,金身离庙,全副仪仗随行,八音锣鼓吹打,信众簇拥出巡,阵容之浩大,可谓旌旗蔽日。行游街市后“金身”“附身”对调,轮流坐镇,连续三日。

“军坡”期间,除了演戏酬神,还有集市排摊。军坡使乡村一反常态,空前躁动,村民争先恐后加入“发军坡”的人流。于是,十乡九村,善男信女,扶老携幼,拜神求福;坡前坡后嗡嗡嘤嘤,大街小巷人头攒动。摆卖香烛的,贩卖杂货的,经营小吃的,林林总总,目不暇接。还有江湖艺人玩杂耍的,神附体的,口穿铁钎,招摇过市,令人目瞪口呆。

发军之坡,是农村的庙会,农民的集市,是农村经济文化交流的约定俗成的临时场所。长期以来,农村经济落后,生活较为贫困,缺少文化娱乐。军坡节为乡民提供经济贸易的集市场所,为寂寞的乡村增添热闹气氛,为人流、物流的畅通搭建起了门坎很低的平台。

文昌市桃李村毗邻东郊墟,经济流通和文化交往尚属方便,民众对发军坡的参与意愿仍然如此强烈。至于那些“乡落僻县,惟事田圃”的欠发达地区,像澄迈县的中兴、仁兴、加乐、儒文等边远地带及屯昌的乌坡、岭门,民众对“发军坡”的期望就显得更加热切。

以澄迈县中兴墟来说,此墟圩远离县城金江,形成时间不足百年。听说,在此之前,小墟位于溪流南岸,造屋建铺数年之久,既不旺丁也不旺财。再后来墟圩没人去了,于是人们商量,搬至现址并虔诚恭请移民神灵昌化老爷、方天雷头、华光大帝和火雷娘娘坐镇。

这还不够,神灵请回了,依然人气不旺。到底是什么回事,墟圩父老焦急了,终于有人想起“汉官威仪”。神灵待在庙里,不如让他们巡安本境。人们商定,农历正月十一组织几百人的舞狮、武术、彩旗、锣鼓仪仗队出行,来一回“人神同欢”,重振墟圩神灵之气。

这就是中兴军坡!果不其然,这么一“闹”,惊得四邻刮目相看,不仅金江、山口、仁兴、加乐等镇民众来集,而且儋州、临高等市县的居民也来会聚,把平日里空荡荡的小街挤得水泄不通。往常嫌市井萧条,军坡日人满为患,摊商只好摆摊于河岸边的空旷之地。

坡场新设,市井新开,特产新摆,墟圩景象,蒸蒸日上。最开心的是中兴周边村民,他们摆卖锄头杷、扁担、犁柄、牛轭、牛绳、箩筐、竹篮等生产用具以及红藤、白藤等土特产和家用电器、塑料盆桶、衣服鞋袜等日用品。当然,最吸引人的是中兴墟的特色小食。

军坡特色小食品类繁多,有煎堆、薏果、油角、京果、腌粉、炒粉、凉粉、花生饼、芝麻饼等等,几乎集聚周边墟圩小食精华。这是中兴特色,也是博采众长,集美食于一处。闹军坡的食客,真可谓大饱口福。不仅中兴军坡如此,仁兴、石浮、永发军坡也是如此。

也许,这就是军坡节的魅力所在。每届军坡诞期,那怕是偏僻乡村,也会盛极一时,热闹火爆。有人把军坡时节街市人流汇聚、物流集聚、购销两旺,称为“节日经济”,窃以为并不军坡使正确。一年之中,节日不少,中兴街市,波澜不惊,唯独军坡节如此狂热。

乡土社会是多元的,民俗文化是多元的,节日经济也是多元的。军坡节根植于民俗文化沃土,根植于普通民众的文化认同,根植于乡土社会的生活需求与精神需求。它发自于民众的内心,约定俗成,不然的话,买卖粪箕、箩筐、锄头、扁担的人不可能悄然聚集。

墟圩形成,是需求所致;军坡狂热,也是需求所致。军坡是流动的,所以集市也就随着军坡流动。军坡仿佛是一个强力磁场,打破乡土社会的种种藩篱,让人流物流信息流在墟圩间快速流动,使古老村镇在狂热中恢复野性活力,这是任何一个节日都无法比拟的。

老子活到今天,有幸置身于琼北军坡庙会,他一定不会生出“邻国相望,鸡犬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的慨叹。军坡是对封闭的“小而全”的“不求人”的农业经济的叛逆,但叛逆者也因此被斥为“封建迷信”而一度受到禁止,幸好在改革开放的春风中“复活”。

对此,笔者突然想起“文化经济化”“经济文化化”,想起时下津津乐道的“文脉”。

何为文脉?所谓文脉,就是文明演化过程的历史血脉,它代表的是文明演进方向。
  
  • 天涯我在
  • 发表于:2023/8/28 10:23:37
  • 来自:海南
  1. 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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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只看该作者
撰文、发文辛苦了!
蔡鸿亲
蔡鸿亲: 做自己想做的事,乐此不疲!
2023-08-28 18:05:45 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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