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在外工作，终于退了下来，一种舒坦的感觉油然而生。人到了退休年龄总要找各自的归属，寻找那真正的家。家在哪里？在都市？在小城？都不是，家就是从小衍养生息的地方，在小山村那旯旮里，回归自然那才是真正的家，才是真正的归属。
儿女都在大都市工作，老伴退休后也到城里带外孙。几年前父亲健在时，在乡下就由我照顾老父亲的起居生活。日子过得真舒坦，早起陪着父亲到镇上和友人喝咖啡唠唠嗑，顺便买点鱼虾肉，蔬菜基本上都是左邻右舍村民给的，平时我也喜欢在院内院外种些瓜果和蔬菜。村里兄弟和儿时的玩伴忙完农活后，喜欢到农家小院里喝茶聊天，一起动手搞几个菜，白酒、红酒、啤酒各取所好喝上两盅，那感情就像酒一样的醇厚浓烈。这些左邻右舍的儿时玩伴，非常珍惜那纯真的感情，结伴玩耍，结伴上学，参加各种生产劳动。由于命运的眷恋并凭借自己的努力，我考上了大学跳出农门，但村里儿时玩伴至今都让我难以忘怀。
父亲仙逝后，这种自由自在的乡村田园生活也被打破了，女儿殷切地盼望着我到城里带孙子。没法子，一向讨厌都市生活的我只有服从的份儿，这也许是当代中国老人的一种悲哀吧。你还别说，在上海都市里生活还是蛮紧张的。女儿朝七晚八为工作奔走，两个外孙上学起居全都落在老人身上，他们除了上课、参加校内各种活动，放学后还参加校外的各种各样的辅导班。假期忙，上学忙，忙得不可开交。上海老人喜欢调侃，我们虽然已经夕阳西下了，所做的都是朝阳产业工作。因为孙子是祖国的花朵，国家的希望和栋梁，老人们也发挥着光和热，是愉悦的付出。
在孩子上课的日子里，早上八点后到下午四点前都是属于我自己掌握的时间，可以游览市井，到网红打卡点，到名人故居、纪念馆、图书馆、科技馆和博物馆，了解上海人文环境和博大精深的文化底蕴，充实丰富自己的知识。女儿女婿也懂得爸妈带孙子的艰辛，到了周末经常安排去欣赏音乐会，接受高雅艺术的熏陶，或到上海周边景区旅游，去赏花品茶。其实我更喜欢到公园里散散步，看湖光山色，百舸争游，聆听音乐和广场歌舞，或在水杉树下，垂柳旁钓钓鱼，更多的是静坐在梧桐树下看书写作。
不知怎的，在都市我的心境非常平静，不像在乡村、小城那么狂野。反而是女儿女婿一有时间，就带着一家子往乡下跑。疫情期间三年都没回来，可今年上半年已经回来三次，俩孙子又计划春节回乡下放烟花鞭炮，放牛羊赶鸡鸭。有位作家曾经说过：城外面的人总想往城里挤，可城里人总想向外跑。女婿是天津人，也许从小到大都住在城里太压抑了，一回到乡村小城，就真正地放飞了自我，嘉积的粿炒是他的主食，新椰城的菠萝包配上本地的咖啡，是他必备的早点。每到夜宵时间银海路边的清补凉，都尝出了哪家的更地道，家家鹅乡也是不可缺少的打卡点。穿着短袖短裤，趿着拖鞋吊儿郎当不拘小节的样子，完全不顾忌高大帅气的风度，在小城满街寻找小吃，椰奶要现榨的，新椰城的菠萝包还要等刚出炉的，难怪天津卫出美食家。
在上海，女婿在北京总部上班周末才回来，两个孩子的学习都落在女儿一个人身上，大的面临中考要辅导，小的学习也要提高，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压力山大啊。女婿是金领，公司高层，可在国内外经济环境影响下，人人都感到自危的意识是不足为奇的。他原来来回北京都是坐飞机，现在改坐高铁，我问他是否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女婿说不是的，差旅费都报销，主要是时间就是效率，时间就是金钱啊。飞机有时会误点，误时费事，而坐高铁四小时还能看很多书哩。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在我心里是多么的沉重。再过几天就要参加全国统一法考了，800余万字的复习资料垒起来足有一米高，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虽然天资聪颖，可现在已是近四十不惑之年的人了。但不拼不行啊，现在虽然是在高管岗位，可在当今这经济大潮中，时刻都有可能把你拍在沙滩上，在大都市里能掌握多种技能本领是很有必要的，也是必须的。我们做父母的只能默默地付出，毫无怨言。
以前，我对儿子、女婿打电脑游戏很有看法，甚至说反感。殊不知他们不抽烟不喝酒，偶尔只是以打游戏的方式来缓解竞争压力。看着女婿事业风生水起，看着儿子两次省市考公都轻轻松松，做事得心应手，我才感到做为父亲担心是多余的。
都市、小城和乡村，只有儿女们才能串连在一起，因为他们长期在都市里生活，才有这样的深切体会。女儿说真想回来歇歇脚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虽然普通，但非常扎心。反观我们这五六十年代的人，老说在那个年代长身体时缺吃少穿，该读书时没学上，找工作时遇到上山下乡，日子过的特别辛苦，人到中年还失业。殊不知八零后九零后所承受的压力更大。独生子女多，照顾双方老人、孩子、房子、车子，一点也不比上一代人轻松。现在就业没有铁打的营盘，只有流水的兵。在都市里打拼别看年薪几十万甚至百万元，但大浪淘沙时时有，央企国企，外资民营民企，都要竞争上岗，没有一成不变的铁饭碗。你能说八零后九零后活在当下，她们能轻松吗？谁又能理解他们工作和生活的艰辛？
九月的上海，秋天的感觉已扑面而来。在院子里来回地踱着步，看着挂满枝头垂吊的广柑，沉甸甸的，忙找来绳子拴系着，担心枝头被折断。院后的枣树结果累累，渐渐由青枣变成红枣，绿叶中透着红彤彤的色彩，瑰丽鲜艳，野鸟时不时腾飞拍打，引来路人观赏。院前那三棵桂花树枝上已经露出了尖尖的花苞，再过几天就会迎来桂花盛开的时候了，到那时，我会静待桂花盛开时刻的到来，给温馨家园带来满满的香气。
（落笔于上海大宁郁金香公园，2023年9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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