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龙江中学73级高18班秩事
十一、一敲钟人和一所乡村中学
咣、咣、咣…
时隔五十年,恍如梦境。当重返龙江华侨中学,走入母校大门口,那一刻,耳畔依然响起清悠悠的敲钟声。
一声、二声、一声声…敲打我的心坎,脑海里浮现一位白发齐眉老人。
这个人叫高日生。凡是当年龙江华侨中学,所有就读就职的师生员工,共同记忆中,一位令人肃然起敬的慈眉善目老人。
曾记得当年,我接到龙江华侨中学高中录取通知书,年长我10岁的堂兄王世柳兄长,第一个告诉我:龙江华侨中学有个敲钟人,他是在海南岛解放前,参加琼崖纵队的一位老革命。他曾经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救过一位首长,后来这位首长当上了县长。他没有文化,但为人朴素无华,忠厚慈祥,深得广大师生的尊重和爱戴。
于是,等到走入龙江华侨中学报名的第一天,我首先想要看的就是这一位叫高日生的老革命。
那是1973年8月中旬,一个午后,斜阳下,我刚刚在人群拥挤的窗口,办理完入学手续,一个人提着行李被褥,悄悄来到靠近公路边一棵牛蒡树旁,坐在草坪上歇一会。
不久之后,一个穿着五分宽敞短裤,上身一件短袖衫,白发齐眉老人,一手提着一个布满锈斑的旧闹钟,一手拿着一把木把小锥子,跚跚而来。
我猜想,他一定是堂兄嘴中敲钟的老革命。
我正怯生生呆着眼看他,他徐步来到我面前,轻声轻气安慰我说:“你是新生吧。不要紧张,慢慢就会惯熟了(琼海话:习惯)”。
这朴素亲切的一声问候和嘱咐,让我第一次感受到离家在外的一缕温暖。
原来,身旁这棵树的树枝上,挂着一块长方型不知名的钢片,或者是铁片,好像是机耕犁上,缷下来的一片旧犁铧。这就是传说中神一样在的校钟。
不久以后,随着高日生老革命,敲响了钟声,同学们有秩序地集中一起,乘坐敞篷卡车,奔赴新市镇参加挖红旗渠大会战。
往后,在校园里,我偶尔会缠上他,让他跟我讲琼崖纵队,血和火的革命战斗故事。他老人家话语不多,总是摆摆手,眯着凹陷的眼睛,笑了笑,轻声说:“你知道今天的好日子来得不易,今后就好好读书。”
高日生老革命,是一位热心肠的人。学校放学后,他担心饭堂打饭的学生人多,同学们吃不上热饭,常常自告奋勇,主动到饭堂帮忙给同学们打饭。
他每一次站在饭桶前,同学们都会蜂拥而至。管饭堂的师傅常常面露愠色,嘴上喋喋不休,嗔怪他打饭的量多了。
往后的校园里,不管是早、中、晚,风雨无阻,时不时听到“咣、咣、咣…”我都会想起一位白发齐眉的老人。
一个敲钟人,和一所乡村中学对比,也许是微乎其微,甚至于微不足道。
可是,恰恰相反。正是这样一位普通的敲钟人,见证了一个又一个莘莘学子,满怀希望和激情踏入校门,孜孜不倦,追寻知识和真理;见证了一个又一个有为青年,满怀信心和豪情跨出校门,迎头赶上,追求理想和幸福。
一个敲钟人和一所乡村中学,这就是我的母校—龙江华侨中学,铭刻在我心中难以忘怀的一个美好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