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一次偶然的机会,看到一副由清代琼州府会同(今琼海)县学教谕、拔贡生方平亲笔书写的对联。这副对联不仅内容富含传统文化和礼仪色彩,而且书法技艺精湛,结构紧凑,彰显出深厚的功底。它采用两条长达两米的红宝石色丝绢作为书写载体,并配以五色宋锦装裱,尽显奢华。
对联内容如下:
上联:綍温纶五品喜增新诰敕
下联:衣陈帨百年俨接旧音容
题跋则写道:
诰命荣庆
貤封安人晋赠宜人宗老伯母黄太宜人阴寿暨叠膺
琼州府会同县学教谕拔贡生愚又姪方平顿首拜贺
为了便于理解这副对联,以下是对部分关键词语的释义:
“诰命”是古代皇帝授予官员及其家属的荣誉证书,主要发放给五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属。官员受封称为“诰授”,其亲属则根据在世与否分别称为“诰封”或“诰赠”。
“綍温纶”中的“綍”(音fú)指用以系官印的大绳,引申为重要的诏书或文书;“温纶”则形容帝王的诏令,带有一种庄重、尊敬的语气。
“衣陈帨”中的“帨”(音shuì),指古代的佩巾,“衣陈帨”可理解为一种穿戴服饰、展示礼仪用品以缅怀先辈的场景。
“貤封安人”中的“貤”(音yí),古通“移”,含有转移之意。貤封制度是清代一种特殊的典封制度,允许官员将其所获封号转赐给远祖、伯叔、兄弟及其配偶或外祖父母等亲属,其中六品官之母、妻可被尊封为“安人”,若辈分更高,则尊称为“太安人”。
“晋赠宜人”,在古代典封制度中,“封”用于在世者,“赠”则专指已故者。而“晋赠”中的“晋”意味着升级或晋升。在明清时期,五品官员的母亲及妻子的封号被尊称为“宜人”,若辈分更高,则称为“太宜人”。
“叠膺”(或作“迭膺”),其中“叠”寓意屡次、接连不断,“膺”作为动词,表示承受或接纳。整体而言,“叠膺”意指连续多次承受或接纳某种事物,常用来赞誉某人屡获殊荣、职位晋升或其他形式的奖赏。在对联的特定语境下,“叠膺”特指“貤封安人”与“晋赠宜人”这两项尊贵荣誉的接续获得。
“教谕”为古代学官之名,始设于宋代京师的小学及武学之中。至元、明、清三代,县学均设立此职。在明清时代的县设教育机构“县儒学”中,教谕担任最高教育官员的角色,每县设一人,主管县学的教学事务以及文庙祭祀活动。此外,还设有训导数人,作为教谕的辅助人员。
“拔贡生”,简称拔贡,是科举制度下遴选的杰出生员,得以入国子监深造。作为五贡之一,在科举制度中具有较高的地位。虽非正式功名,却如同保送或推荐生,能够直接进入国子监学习。拔贡生在完成国子监学业后,通常会有多种出路:既可再赴科举以求更高造诣,亦可径入仕途,担当官职。
在查找对联作者方平相关资料时,翻阅了民国版的《琼东县志》。尽管暂未找到作者的相关信息,但从该书的序言中,仍能感受到当年会同县文献资料之匮乏以及保存之不易。光绪二十七年(1901年),会同县知事宋恒坊所撰写的《重修会同县志序》中记载道:“庚子冬,奉檄权彖是邦,下车伊始,接见士绅,采风问俗,咨询利弊,诀论之余,并及志乘,佥云:多年失修,版存有限,即仕宦世家所藏旧志者,亦甚寥寥。予窃忧文献之无征,若不及时修辑,再阅数十载,将漫无稽考乎。乃约诸绅,咸有难色,予不之信也。因毅然独为之,忧筹集款资,搜检旧版数十片,实多朽蠹,又徧托士人搜求。今年始得旧志书一部,阅之亦已残缺失次,半剥蚀于蠹鱼中,遂于五月间附之手民,精心修补,又足以百数十页,限三个月镌刻成功,公余覆亲校阅,令刷印多部广为流传,士皆欣慰,以为天下事有志者竟成焉。惟拟另续新编附后,因光绪二十一年间,曾遭飓风暴雨,衙署各房全行吹倒,历任案卷均已霉烂损失,无从检查,尚须细心博采周咨,宽以时日,而非仓猝所能几……”
从这篇序言中,可以窥见清末时期会同县的史料文献就相对匮乏。海南的气候条件对文献保存尤为不利:潮湿天气易使文献受潮霉烂,炎热天气又易致保存数十年后的文献纸张发黄发脆。加之虫蛀损害,文献的长期保存更是难上加难。此外,极端天气也是文献保存的一大威胁。在过去文献保存条件相对落后的时期,一场百年不遇的大台风,就可能让本地官方和民间几十乃至上百年积累的文献资料毁于一旦。光绪二十一年间,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台风,其威力巨大,给当地带来了灾难性后果:“衙署各房全行吹倒,历任案卷均已霉烂损失,无从检查”,损失极为惨重。也正因如此,初见这幅对联时,颇为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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